刹那之间雾气蒸腾。
正是因为那些用来护身的圣水瞬间全部蒸发。
简直好像蚍蜉撼树一般,面对虚空中的进攻,瞬间就已经耗费完了全部的灵力,圣水自然化作雾气。
镇长的头颅咕噜噜从床的枕头上滚了下来。
喷出来的鲜血与蒸腾的雾气混合。
整个房间里都充满了一股血腥味儿。
刚刚还在用心祷告的吴神父,这个时候直接傻了眼。
他为了给镇长祈福,离得最近,被血水血雾劈头盖脸的浇了一声。
整个人都变得血红一片,刺激的血腥味儿从鼻腔里不同往大脑中钻,让他忍不住想要作呕。
两个修士大叫着:“哦买嘎的!这怎么可能?”
连忙一伸手将那被血水浸染的被子扯开,露出来了镇长无头的尸体。
将镇长穿着的绸衣扯开,胸膛上放着一个断裂的银色十字架。
两个修士脸色又是巨变。
他们这些西洋和尚为了传教出手可是比全性的人阔绰多了。
苑金贵还把自己的法器看的像宝贝一样,犹犹豫豫不肯拿出来,直到最后关头才借来用一用。
这两个修士却直接从教会里申请来了一件不可多得的护身十字架。
据传这件十字架已经有了上千年的历史,甚至说是当年圣马可使用过的护身十字架。
这件法器蕴含了浓郁的信仰神力,这是他们的上帝赐予他们的护身宝贝。
哪怕是一个从来没有修行过的人,只要拿着这一个银色的十字架,即便是吸血鬼伯爵那也根本无法近身。
这件珍贵的十字架可谓是万金难换。
也只是申请来用一用,用完就要封存,他们都要写报告的。
可眼下他们看到了什么?
这极其珍贵的护身十字架却已经斜着断裂开来。
十字架上雕刻着的受难的耶稣,也从上胸腔断成两截。
看起来就好像和镇长一样脑袋被砍掉了一样。
两个修士已经吓得脸色煞白。
也不顾鲜血将这银色的十字架浸染,颤抖着弯着腰,口中喃喃。
“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完了,我们完蛋了……”
两个人将那十字架捧在手心中。
用自己身上的神力去催发。
但是根本没有半点反应。
两个人一人捧着一截,看完之后还要交换来看。
可越看脸越苍白,哭丧着脸几乎要哭出来。
这本来散发着神光的十字架,现在已经变得黯淡无光,分明已经报废。
拿出去卖钱都未必能卖出来价。
虽然他有一些历史,但因为有神光护体并没有包浆。
不能当古董卖,可用来当银子卖,又因为它历史久远,银子都不纯,更卖不上价。
现在恐怕连普通的银价都抵不过。
这一下可真是损失大了。
“吴神父,我们该怎么办?”
两个修士六神无主,但是吴神父整个人也已经是呆若木鸡。
只是在嘴里喃喃着。
“这是上帝给我的考验,阿门,这是上帝给我的考验,阿门……”
“屠龙!你们到底招惹了什么人?还不快给我说清楚!”
苑金贵完全没有了原本拱火的时候的气定神闲。
像是愤怒的公鸡一样,气冲冲的向前凑着身子,狠狠的揪住屠龙道长的衣领,唾沫星子横飞,愤怒的咆哮着。
“你赔我的法器,赔我的法器!”
天底下的炼器师分为两类。
一类就像是道门炼器师,练出来一些法器,不过也都是身外之物。
就像林煜的那些法宝,仅仅只是使用八卦炉炼出来的普通武器。
有点儿像是铁匠。
另一类就是苑金贵这样的天生就有炼器天赋的人。
他们这些人也不讲究太多的五行相克材料佐使,往往都是自己摸索。
然后用自己修炼出来的气对材料进行浸染,靠着水磨功夫将法器炼出来灵性,从而成为一件真正的法器。
而且威力往往都很大。
因为这已经不仅仅是法器了,可以说是这一类天生具有修行天赋的人毕生修行的结晶。
如果炼制的法器过多,甚至对他们本身的修行有害。
即便是炼制的不多,每一件法器都要消耗它相应的修行。
普通的修行中人眼睛一闭一睁能有多少个寒暑,生命有限,能练的法器自然有限。
所以这法器往往被看的很重。
市面上也很难能见到正常流转的法器。
所以这像命根子一样的法器就这样毁在了这里,这让苑金贵几乎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这样的损失对他来说几乎是不可估量的!
屠龙也是脸色苍白。
他已经无话可说。
虽然他这个人行走江湖多年,心狠手辣,无恶不作。
骨子里有一股狠气儿和硬气儿。
但是现在也知道是真的惹上了踢不动的铁板了。
在场的那么多人,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
那两个全性的喽啰不算数。
光看夏柳青,这传自义和拳的神打之术,就足够难以对付。
这个人修行到了什么地步,也不好说他藏的太深。
只看刚才他召唤出来的那神灵虚影那一根水墨铁鞭,那种沉淀的的压力压在人的心头和灵台,就让人知道,他的实力是胜过自己的。
两个洋和尚,和他们修行的是不一样的体系。
手段自然也另有几分奇妙。
他们也是下了血本儿了。
一开始拿出来的那一个十字架法器让屠龙道长看着都情不自禁的眼热。
比自己废了半条命,从暹罗搞来的古曼童要珍贵的多的多。
但是这样的法器似乎只坚持过了一个呼吸便已经完全废了。
苑金贵的法器自然也不用说。
这个家伙虽然是个小人,修行也不怎么强。
但他的半辈子修行都寄托了在他这儿法器上。
他那九龙子用来护身,自己强攻一炷香都未必能够破开。
但也是在眼前,根本一个呼吸都没撑过去,简直可以说是一触即溃。
没保护住人也就算了,连法器本身都废了。
这种实力……这种实力实在是太恐怖了……
“要不……要不算了吧?事到如今也只能认栽了。”
原本显得最强硬最狠力的屠龙道长,现在却最先认怂。
他脑袋转的很快。
镇长已经死了,这边有强龙,自己根本干不过。
还在这里死磕,说不定自己都要丧命,生意别说没得做,命都要丢了,那才是真的亏大了。
虽然现在已经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但镇长死了,抢一些他的家财,另找别的地方发财去。
天下之大,鸦片哪里不能卖?
总有自己发财的机会。
“不行!”
“不行!”
“不行!”x2
话音刚落,立刻得到了否认四连击。
苑金贵和夏柳青居然都不同意。
那两个洋和尚反应更为激烈。
深陷的眼窝这时候都要瞪出来了,本来异色的瞳孔现在也都是愤怒的发红。
屠龙道长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见旁边的管家在那里摇了摇头。
“确实不能就此罢手,要不然大伙儿都是一无所获。”
管家向前走了一步,从怀中取出了一封书信。
打开给众人展示。
“老爷虽然不想死,但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现在这镇子上除了几间店铺,其实已经没有什么闲钱了,都被老爷偷偷的运走了。”
“哪怕是没有运走的也已经立下了字据,拍了一封电报,发到了八十里外庞大虎将军那里。”
“如果他最后没能活下来,就需要诸位为他家报仇,事成之后,原本谈好的报酬,十倍回报。”
“如果大家都灰溜溜的跑了,那他也白死了,那些钱财全部都抵给庞大将军。”
“庞将军手里头有几千条洋枪,几十门大炮,即便是各位个个都身怀绝技,恐怕也很难虎口拔牙,到头来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一无所获。”
管家看了看床上那坏掉的两件法器。
意思也已经很明显了。
这话一说更让人喘粗气了。
苑金贵怒极了,随手一弹,一颗九龙子便弹了出去。
哦,不,现在只能叫八龙子了。
啪的一下!
直接把镇长滚落的头颅打的爆开。
宣泄着他心中的愤怒。
“妈的,老不死的, 死了还要玩儿花呀。”
就连两个洋修士也都是面色不善,死死的盯着管家。
“这和我们事先说好的可不一样!”
管家无奈的耸耸肩,什么都没有说,但情况就是这个情况你看着办。
如果是这样的话,两个洋修士实在没有办法交差。
本来答应的建教堂的钱现在一分也没有,要靠着他这地头蛇的势力帮忙传教,现在也化为乌有。
甚至连法器都折了。
不过还好,他们本来就是打算要报仇的。
毕竟不报了这折损法器的仇他们两个肯定要倒霉了。
就算是把他们珍藏的小男孩儿送了上去,上面儿都未必能够饶了他们两个。
从小就伺候着神父,他们两个好不容易长大了,就准备着苦尽甘来呢。
现在乖乖的让他们认命,他们如何能够愿意。
“你如何能保证,你说的这些话能实现?”
他们逼问着管家。
但管家只是摇头摆手。
“我也保证不了,但你们逼问我也没有用。不过老爷生前也说了,他们家这块大肥肉,几乎已经全都送到了庞大将军的嘴里。”
“就算你们是洋人,估计也不能让他吐出来。”
“但是如果你们有字据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最起码属于你们那一份儿能要回来大半儿,而且老爷已经答应了会多给。”
两个洋修士这才点点头。
他们家大业大,国际上也有影响力。
这个庞大将军原本是个军阀。
但就在常瑞元的勃勃生机和万物竞发之中,无力抵挡,也只能乖乖的投降,选择被收编。
常瑞元和王填海他们的国民政府里愿意卖洋人面子的可多的是了。
只要有字据,不怕拿不到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儿。
这个老镇长虽然年轻的时候只是个买办,听着让人唾弃。
但这个人坏归坏,能力却还是有的。
真的是算到了最后一步。
就算是他没有死,这么些财产放到那位庞大将军手里来回倒腾一趟,最起码都得折损个三四成。
对于那些军阀来说,雁过拔毛自然是人间真理。
而对于庞大将军来说,能白得个三四成这么多的财产,他自己又没有什么损失,自然也是乐的高兴。
而要是镇长死了,其中五六成直接全部归于庞大将军所有。
剩下的则是变成赏金分给洋人他们。
要换来报仇。
而管家作为镇长留的后手自然也要绑上这条战船。
只有这些人为镇长报仇之后,管家才能得到属于他的那一份。
听了这些话就连屠龙道长的脸都黑了。
一时间又有一些犹豫起来。
没想到没吃到肉反而惹了一身骚。
他想到的侵占人家的财产早就被镇长算到了。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的达成了这件事儿。
果然还是术业有专攻。
他虽然有本事,但要是想把鸦片生意做下来,还真得需要镇长这样的人帮忙,大家一起分钱。
这也说明他一开始的选择并没有错,还是有一些眼光的。
但是事到如今,损失已经太大却又无从补充,他也有点不想跑了,还是想拼一把。
苑金贵正是愤怒的时候,自然也不想跑。
他要报仇,为自己的法器报仇。
与此同时,他也想毁掉任家镇那个据说是仙童转世的绝世天才。
他就是喜欢毁掉那些青年才俊。
这是他的爱好。
他一来喜欢拱火,二来也喜欢毁掉那些天才。
没得治。
现在再加上要报仇。
更想要看看那天才被废掉之后,那些仇人的悲痛。
只有这样才能弥补他的损失,让他感到痛快。
至于夏柳青……
他其实并没有那么多恶的执念。
说起来也根本没有损失什么,不能挣到这一笔钱,就当是出来溜达玩儿了,他也无所谓。
但是有件事儿他就放不下。
夏柳青低着头看了看自己右手。
一股五彩氤氲之气就在掌心中轻轻的动荡。
为什么……
为什么刚才自己的炁完全没有用?
虽然可能打不过,但是那最弱的圣水都被蒸腾了。
可为什么自己打出去的气没有发挥半点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