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午四人出了宴殿,随太子赵桓、仁福帝姬赵香云到了御花园,同龄之间,自有许多话可以娓娓道来。在皇宫御花园中,只见亭台水榭,假山矗立,意蕴深沉,蔚为壮观。
那样高大的太湖石他们如何见过,不禁啧啧称赞开来。湖光山色之间,尽显迷人之情。景色宜人之处,令人宠辱皆忘。
子午等人见那太子赵桓束发戴冠,两条黄色穗带垂在耳侧,连缀着的蓝色玉珠颗颗晶莹剔透,闪烁着夺目的光彩。
再看,眉目如墨,两眼炯炯有神,面若玉冠,唇如脂膏。身着青龙黄色太子服,腰系红色玉带,脚蹬黑色白底小朝靴。看那通身的气派便是个年纪轻轻的公子哥了,不过身在帝王之家打小饱读诗书,受孔孟之道,习四书五经,因此便是个知书达礼之人。
太子赵桓腼腆道:“方才三弟有些无礼轻狂,不必在意,他就那样。和父皇一般,喜欢写写画画,就是个画痴。”
子午尴尬一笑,应声道:“没事,郓王专心书画,可见刻苦用功。我等愧不能及。实在自惭形秽,自愧不如。”正在此时,迎面走来两个人,后面跟着两个弱不禁风的宫女。
“太子殿下万福,九弟见礼了。”一语落地,这人彬彬有礼,马上跪拜。
太子昂首挺胸,轻轻摆手,冷淡道:“九弟不必客气,起来说话。”又对这妇人和皇子道:“韦修容好!九弟你们要去哪里,最近没见了,可还好?”
这韦修容一怔,马上点点头,微微一笑:“太子殿下好,哀家与构儿出来走一走,今日天气真好。好久没看见皇上了,不知他都忙些什么?”原来这九皇子便是康王赵构。
赵香云插嘴,指着子午四人,掰着手指头,如数家珍,最后指了指自己,喋喋不休道:“父皇赐宴与终南山来的先生和弟子,众人欢聚一堂,热闹非凡。听说他们是故交。你看,这四个就是终南山来的。父皇叫了皇后娘娘、刘贵妃、母后、太子哥哥、郓王哥哥、嘉德帝姬、荣德帝姬、安德帝姬、茂德帝姬,还有我。”
韦修容叹道:“皇上可忘记哀家了。”顿时脸色煞白,热泪盈眶,差些跌倒,如若不是这九皇子扶住就麻烦了。
这康王眨了眨眼睛,顿时似笑非笑,道:“母后,不必胡思乱想。”看向远方,仰天长叹,似有些许埋怨,也无可奈何。
太子见状,笑道:“韦修容身子不舒服,就在宫里歇息好了,不必出来乱走。你毕竟只是个修容,又不是皇后、贵妃、贤妃、淑妃。父皇的宴席,如何能轮到你。”赶忙示意宫女扶着离去。这康王瞠目结舌,闷闷不乐,却低头不语,意欲陪着那韦修容转头离去。
赵香云马上拉住这康王,撒娇道:“九哥,干嘛要走,我给你介绍几个朋友。妹妹我素知你喜欢交朋友!”
韦修容回过头对九皇子点点头,示意他不用管自己:“构儿,你不必担心哀家,哀家没事。你要开心一些,别垂头丧气。哀家还望你多交朋友,过得开心。”
太子傲慢道:“九弟,好久不见,就陪本太子走一走好了,这还有四个朋友,你要给点面子,你可明白?”伸手戳了戳这九皇子赵构的胸膛。
“母后,您当心些,慢点走。”康王赵构点点头,顿时泪光点点,站在一边目送韦修容离去。
赵香云一把拉过她九哥康王对子午四人介绍:“这是我九哥康王,你们知道么,九哥的书法很不错。”马上对四人示意见礼。四人会意拱手见礼,康王笑出声来,点点头。
赵香云拉着康王的胳膊笑道:“男子汉大丈夫,别动不动哭哭啼啼。妹妹我可不喜欢这样的九哥!”
康王摸着赵香云的鼻子乐道:“妹妹真乖,九哥就喜欢妹妹乖的模样。你和九哥情同手足,九哥忘不了你。”
太子笑道:“好了,别肉麻兮兮了。你喜欢你九哥,可你九哥不喜欢你。方才就是逗你玩,别生气。好久不见,开个玩笑,可别放在心里。”
康王想要说什么,太子马上拉着康王笑出声来。康王一怔,众人也是一怔。
赵香云马上不高兴,拉着太子埋怨起来:“有这样开玩笑的么?方才九哥都生气了,你说话好难听。谁知道你是不是开玩笑。韦修容都被你气坏了。”
康王心想,太子真过分,母后不生气是不可能,而我赵构目下是真生气了,不过既然太子说了开玩笑,也不可斤斤计较,毕竟他是太子。想到此处,笑道:“太子殿下这玩笑开的,九弟我猝不及防。”顿时陪笑。
“好了,九弟,哥哥给你赔不是好了,好兄弟何必斤斤计较。”安慰康王后,那太子马上指着赵香云,道:“四位兄弟,我来介绍一下,这是仁福帝姬赵香云。她和三弟郓王是亲兄妹,都是王贵妃的心头肉!”这话后,康王才算好受一些,对方才尴尬之事,一瞬间释情放怀开来。
赵香云破涕一笑,叫道:“什么心头肉,还不如东坡肉。”康王与太子捧腹大笑,乐此不彼,子午四人也是乐个不住。没想到赵香云如此活泼开朗,令人啼笑皆非,欢乐开怀。
子午等人见礼道:“帝姬殿下,我等见过殿下。”
赵香云一本正经道:“什么,你们见过我,何时何地?我如何没有印象。你们这样开玩笑太好笑了。”说着笑了起来。
武连歪着脑袋看时,那赵香云哈哈大笑开来,原来是个活泼开朗的姑娘,她喜笑颜开,水汪汪的大眼睛,脸庞左右都扎着个小辫子垂在耳畔,上面的发饰并不多,长发飘飘披在肩头,倒是这皇宫之中不拘一格的人物了。她打扮的简单反而是干练可爱了一些,一身粉红衣衫,仿若含苞待放的芙蓉。
“什么?我的帝姬妹妹,此乃礼节之语,你为何如此去想?”说这话的是康王赵构,只见他穿着皇子的普通官服,并无什么奇特之处,不过眉宇之间却是英勇威武,像是胸有成竹,似乎比那太子赵桓更有大气魄一般。
太子赵桓又蹑手蹑脚,缓缓笑道:“我这个妹妹可了不得,整天缠着父皇不说,还找我兄弟二人学什么唐诗和文章,目下也会赋诗呢!”赵香云还真来劲,说她胖她可就要喘了。只听得她念念有词道:
前朝有个大诗人,会玩剑来会喝酒。
太监脱靴脚丫臭,宫女扶着不洗手。
早晨走出皇城口,鞭子一扔不回头。
众人阵阵大笑,好不欢畅。众皆总算是领教了赵香云的厉害。
武连喃喃道:“大家还别说,此诗真不错,真有水平,我可不行。”赵香云居然抓着武连的胳膊摇了摇,笑道:“你夸我的诗了。你是我的知己,我看好你。”
武连听这话语心里颇为鼓舞,也美滋滋起来,尴尬的瞧了一眼赵香云抓他胳膊的小手,嘿嘿一笑,缓缓道:“的确不错,实乃肺腑之言,还望帝姬殿下明鉴。”
普安笑道:“我怎么就不明白公主殿下这诗的意境呢?”武连笑道:“你笨呗,帝姬殿下的诗是说一个人。”
余下问道:“哥们,是谁?”武连道:“是刘邦。”
太子、康王、子午、普安一个个捧腹大笑起来。赵香云瞪了一眼几人,对武连微微一笑。
余下看了看几人又看着武连纳闷道:“武连,你说的难道不对吗?”武连道:“那对还是不对呢?”说话间疑惑起来,心里面嘀咕个不住。
赵香云看他那难为情的样子心里面倒是乐了,神情肃穆之际,喃喃道:“你说的对,我也一直这样认为。太师父当年出了这么一段让我背会,太子哥哥还说,我记不住。怎么样?还行吧!如今我记忆犹新,永难忘怀,哥哥就知道取笑别人,拿人家寻开心,一点当哥哥的样儿也没有。可惜,太师父他老人家去世了,他的名字叫做李长安。就是你们师父和师叔的师父,世人称之为太平先生。如此说来,我们也算同门师兄妹了。想起当年太师父来东京,在国子监教学,我小小年纪,不听话,总惹他老人家生气,我就心里好难受。他老人家走了,再也没人考我唐诗了。”说话间眼里含泪,叹了口气。
子午四人听了这话,顿时愣了愣,缓过神来,点了点头。毕竟他们四人没见过李长安,自然不似张明远和费无极那般有感情。也不如赵香云这般感情深厚。
太子赵桓自然明白,这话儿是气话,如果不把原诗说出来,她如何可以认输。又见赵香云如此伤心难过,自然要安慰一番,笑了笑随即道:“妹妹!这话就冤枉我了。这诗我曾经问过太师父,原诗是如此之句,正道是:
前朝出有大诗人,会舞剑来会喝酒。
太监脱靴脚发臭,宫女扶坐不见手。
一朝出了皇城口,扬鞭东指不回头。
此言一出,众皆回想方才赵香云所说,又念叨方才太子所说,那么前后一对比,便大笑不止,一个个前仰后合,乐此不彼。赵香云也破涕一笑,泪光点点之际,默然不语。
武连见状,马上安慰赵香云,笑道:“帝姬殿下,您可是一句也没有记对!”
赵香云已笑不出来,气呼呼之际,两个眼珠只打转转,随即气道:“太子哥哥,你,你。横!再不跟你们玩了,就知道欺负我。”低下头去,撅着嘴。
太子如何不知道,她一生气又要去告状,索性说些软话也就相安无事了,便赶忙笑道:“好啦,我的帝姬妹妹。太子哥哥我,错了还不行嘛,不过玩笑而已,何必当真。闹得大家没有了乐趣,你不觉得反没有了意思么。我想一语落地就一笑而过,何必斤斤计较。”
武连也缓缓道:“帝姬殿下,那我,我也向你认错!你看你就不必如此了,你应该---”
赵香云上前问道:“你什么?”武连又欲说话,吱唔道:“我---”可赵香云马上说道:“我什么?”武连立马道:“你,你。”赵香云道:“你什么?”
他二人如此一来二去,其它人是哭笑不得,余下已笑翻了天,不过硬是给忍住了。只见,赵香云猛一向前,武连倒惊了不小,这更是令人欲笑不止。
子午道:“诗是有了,武连,那依你看来,此诗为何是说刘邦的呢?你就说说看!”
普安也笑道:“武连,我们几个可都愿闻其详,但说无妨!”太子也笑道:“武连,说说吧,愿闻其详。”
康王喜笑颜开,摇摇头,笑道:“这应该不是说刘邦。”余下又催促道:“快,快说说看,你若不能说出来,看我们如何惩罚于你!”
武连想,故意拖延一下也无妨,便说道:“好好,诸位可听好了,我可说了,真说了啊。”
余众尽皆追问道:“你就别卖关子啦,速速道来,速速道来。但说无妨,别拐弯抹角,好不痛快,婆婆妈妈,成何体统?”
武连一看躲不过,只好掷地有声道:“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守四方,安得猛士兮归故乡。”
没等他说下去,赵香云马上打断他:“停停停,武连,武连。你快别说了,什么大风了,什么归故乡的。胡扯什么,我替你说。保证让他们心服口服。”
武连微微一笑,喜上眉梢,喃喃道:“真的吗?好,那在下就有劳帝姬殿下了!”
太子指着武连又看赵香云,叹了口气:“不是说好了,武连来解。妹妹,你就别打岔了,如何?”
赵香云望着太子赵桓撒娇道:“不行,你就让我来解,好不好?”
康王笑道:“妹妹,听话,几位兄弟们可是远道而来的客人,我们怎么可以不谦让一些,是也不是?”
赵香云继续撒娇道:“我要说,就让我说!你们再欺负我,我告父皇去。”天子妥协道:“好,我们服你了,行不!”
康王赵构对子午、普安笑道:“妹妹就是如此,但凡大事小情,乃至鸡毛蒜皮之事总搬父皇,我们真服她了。”
赵香云开始了她别具特色的高谈阔论:“你们看,此中是说一位皇帝,他是大诗人,既能舞剑又能喝酒,太监、宫女,自然是皇帝才总是与这些下人打交道。”
武连问道:“那他为何出了皇城口,又不回头了?”赵香云笑道:“自然是他不想当皇帝了。”
余下笑道:“原来如此,高见,果然高见。”太子、康王、子午、普安都破涕一笑。
太子笑道:“够了,妹妹再说下去,我等非笑坏了不可,还是我来说好了,此诗乃是太师傅他老人家自作一诗,此诗说的是唐朝的诗仙,李太白是也,太监即指高力士,这是一个典故。”
太子还未说完,赵香云便道:“太子哥哥,那就说说这典故,我最爱听故事了。你讲故事一点也不好听,可是我偏要你讲,治一治你结结巴巴的嘴巴,胆小如鼠的性子,好也不好?”
听了这话,太子一脸不悦,气呼呼道:“好啦,故事改日再讲,说说正事,四位兄弟,此番从恒山归来,路上定有不少危险,幸好你们相安无事。你们离开东京回终南山去,恐怕也凶多吉少。就怕贼人一路追踪,你们可要多加小心才是,万望保重。”
子午道:“那是自然,殿下所言极是。多谢殿下关心我们的安危。行走江湖,难免磕磕碰碰,跌跌撞撞。我们习以为常了。”
普安回想从太原府一路而来,有许多大宋黎民百姓受了黄河水灾,日子颇为艰难,就有感而发道:“离开恒山,一路风尘仆仆。到了东京才感觉天上人间,一目了然。”
余下心想,虽说来过东京一次,但这件事不可人前卖弄,毕竟家师多次教导,不可人前卖弄,便扯谎道:“这是我第一次来东京,感觉真不错。”
武连瞠目结舌,但见余下使个眼色,就也撒谎道:“一直以为京兆府已是天堂,没想到,东京才是。东京真是大都会,都说白天热闹非凡,原来夜色也是异常好看。来一趟不容易,真想在东京多玩些时日!”
子午与普安面面相觑,见余下和武连都在挤眉弄眼,就心知肚明,意思是让他们不可说出上次来东京去寻找奇山异水之事,顿时点了点头,欲言又止。
赵香云笑道:“有这想法,自然很好。宫中十分烦闷,你们几个就在此和我们说说话也好,算是相识一场,既然年纪相仿不如做个朋友也未为不可,是也不是?”
武连道:“帝姬殿下,我们就和师父们商议一下,你看,到时候再决定如何?”一句话还没有说完。
赵香云喜出望外便道:“不用商议,你们留下好了,我去告诉父皇去。父皇传旨,你们师父一定答应。”言毕便匆匆忙忙离去,片刻不见了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