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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终于开了口:“你是很滑头,不过动了动嘴皮子,事情都怂恿别人去干了,但你什么居心,逃不了本王的眼睛。”

董季也是皇帝的人,他不可能放过。

“带下去斩了。”

几个亲信即刻领命,把人拖往刑场。

在场的人见此情形无不惊恐,气都不敢出。

但董季毕竟是皇帝派来的,乃太后的外甥,皇帝的亲表兄,又在军中担任要务,谢迟只有撤职和惩治的权力,没有处死的权力。

闻芷担心将来皇帝借题发挥降罪,便想劝谢迟饶他一命,不料没等出言,谢迟便又下了指令。

“章斌、秦业、蒋豫、沈继阳和吴仲襄几人一律拖出去斩首。”

这五个将领都是皇帝塞到紫林大营的,加上董季便是皇帝安插在此的全部眼线。

谢清音闻言心内一震,几步走上前来,跪下求道:“皇叔饶命!继阳什么都不知道,他是被人蒙骗了才来的。”

吴仲襄叱道:“谁蒙骗谁,你弄清楚了!要没有你们散布王爷被人软禁了的谣言,说得有鼻子有眼,我们怎么会上当?”

“不错,此次事件是你们夫妻煽动起来的,我们不过是受了蒙蔽!”章斌扯着嗓子附和道。

“胡扯!谣言分明是你们散布出去的!”

沈继阳腹部受伤,早因失血过多陷入半昏迷状态,倒在雪里没了神志,此刻只有谢清音与他们对呛。

谢迟见他们狗咬狗,拧眉摆了摆手。

武风会意,喝令道:“全部带下去!”

“王爷!”一夜斩六将,这种事紫林大营成立几十年恐怕还从未发生过,定会轰动全军,引起各部恐慌。

谢迟以往不是这么没有分寸的人,许是刚醒就遇上兵变,情绪波动大的缘故,今晚才忘了顾及大局。

如今北戎受了重创,近二三十年里再难崛起,皇帝没了顾忌,就等着找借口对付他呢。

思及此,闻芷赶忙过去劝阻:“此次暴动,几位将军固然有不可开脱的责任,但所幸并未造成太大的伤亡,不如先留他们性命,押送回京待陛下处置?”

谢迟眨了下眸,凛寒的眸光在她清瘦的面庞上凝住,轻扯唇角问:“怎么,舍不得他死?”

他的眼神太陌生了,陌生到闻芷以为站在面前的是个从未认识过的人。

闻芷怔了一刹那,辩解道:“我不是……”

谢迟没听:“既然你为他求情,本王就饶了他。”

随即下令,留下沈继阳,其他人拉往刑场斩杀。

“饶命啊!王爷!王爷!”

四个将领就这样在众人惊惶的目光中被拖拽而去。

风愈发紧了,细雨夹着雪自上空飘落,洒在身上、脸上,冻得人身体发抖。

武、柳、甄、齐等一众将领膝行几步,皆伏身告罪:“末将等无能愚蠢,险些酿下大祸,请王爷治罪!”

“按照军规,自行去领罚。”

谢迟的话声显然比先前弱了很多,威慑力却并不比往常弱。

将领们一声不敢出,得了令赶忙磕头谢恩,退了下去,满地的士卒也如蒙大赦般退散而去。

未几,谢迟身子晃了一晃,亲卫忙把他扶住,“王爷?”

“扶本王回去。”他的身体正处于十分虚弱的状态,刚刚醒来,本该躺着休养才是,方才折腾一通,已耗去太多精力。

闻芷欲跟进去,看看他眼下具体状况如何,却被他一句话挡在了门外:“送闻姑娘回去。”

“你的身体还很虚弱,我……”

“不用劳烦你了,本王这里有的是大夫。”

谢迟头也不回地往里面去了,独留闻芷在门外发愣。

武风为难地看了她一眼,低声劝道:“姑娘也累了几日了,回去歇着吧,王爷既然醒了,应当是没有大碍的。”

“也好。”闻芷收回视线,眨了眨干涩的双目,转头离开。

回到住处,闻芷倒头就躺在了榻上,往里一翻身,闭上眼睡觉。

常喜熄了两盏灯,而后放下帘子退出来,很快也歇下。

“你觉不觉得王爷醒来后有些变了?”常乐忽然抬起头,向对面榻上问道,“变得很可怕。”

虽然长宣王往常也怪怵人的,但那种怵人不过是骨子里透出来的威严所致,今天的长宣王却是……宛如地府里爬出来的恶鬼,让她瘆得慌。

“是有点儿。”常喜叹了口气,“小姐肯定也感觉到了。”

一个人竟可以突然之间变化这么大,真是不可思议。

翌日清晨,天才微亮,闻芷便起了身,洗漱完出门,来到前面,谢迟的军帐前。

守卫含笑道:“王爷还在休息呢,姑娘要不稍后再来吧?”

“好。”闻芷只好又回了自己那里。

稍晚一些,太阳从厚厚的云层中探出小半个头来,洒下微弱的日光,天回暖了些许,地面上昨日落的雪渐渐融化。

闻芷待着没事可做,便又一次来到前面寝帐,求见谢迟。

然而守卫又说,王爷才喝了药,躺下歇着了。

她虽察觉不太对,却也没说什么,出去散了小半个时辰步,回来等到正午时分,方再度过去。

守卫讪笑道:“王爷正处理军务,不方便见姑娘。”

闻芷胸腹间涌起了一股火,当即推开守卫,强闯进去。

谢迟倚在床头端着本书愣神呢,床头矮几上空着,哪有什么军务要处理?

守卫跟进来道:“王爷恕罪,我们没拦住闻姑娘。”

“下去吧。”

谢迟将书本搁在几上,坐起身来,抬眸望向面色阴沉的闻芷,语气冷淡地问:“什么事?”

闻芷皱眉道:“来给你看脉。”

“本王没事了,用不着看。”谢迟随手拿了件氅衣披在肩头,下榻来倒水喝,“你请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