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没有大夫,众人只能着急忙慌地将谢迟送回紫林大营。
簪子淬了毒,耽误几个时辰下来,谢迟早已陷入深度昏迷。
军中几个军医全赶过来救治,但是谁也诊不出这是什么毒,根本无从下手。
恰在这时,闻芷来到军营,武风如见了救星般,急声说道:“姑娘来得正好,王爷中毒昏了几个时辰了。”
“中毒?”闻芷的心一下悬起,飞也似的加快脚步,跟着武风往寝帐走,“怎么又中毒了?”
武风便把谢迟去向芸山监牢,被大阏氏刺了一簪子的事告诉她。
闻芷暗暗吃惊,听赛朗说,大阏氏根本不会武,怎么可能伤得到谢迟呢?
“这边。”武风挑开帐帘,将闻芷领了进去。
刚从外面请来的一位大夫正给谢迟看脉,只瞧了一会儿,便摇着头叹气:“不成了,你们还是准备后事吧。”
丁桂气得直骂人:“我看你就是个庸医!走!赶紧走!”
那大夫被士兵带了出去,惶恐地跑了。
丁桂急得团团转,见闻芷进来,方才展眉道:“正要派人去请姑娘呢,可巧你就来了,那些军医没一个顶用的,现在全靠姑娘了!”
“我先看看。”闻芷大步走到榻前,看了看谢迟的脸色,见唇色已转了黑,高悬的心顿时愈发绷紧。
急忙又查看伤口,伤处乌黑,虽没再流血,但肿起了很大一块。
诊完脉,闻芷根据谢迟毒发的症状推断,这应该是北戎一种叫“锥骨”的毒。
她赶紧写了两张药方,让人去抓药,随后拿出随身携带的药丸放进谢迟嘴里,让他含住,而后取来针包,给他施针。
这主要是为了逼出淤积于体内的毒血,因此一炷香工夫后,便可见伤口慢慢渗出黑血。
将近半个时辰过去,黑血终于流完,再往外渗的都变成了颜色正常的血液,闻芷即收了针,把血止住。
谢迟似乎恢复了些许意识,闻芷见他眉心紧拧,眼珠缓缓地在动,便坐过去,拿手巾擦了擦他汗湿的额头,唤了几声。
“王爷?能听到我说话吗?”
没有回应。
不多时,士兵送来药,灌进谢迟嘴里。
药喝一半洒了一半,谢迟的衣裳也弄湿了,闻芷只好让人来给他换衣,自己起身来到外间。
武风丁桂等人围上来问:“王爷怎么样?”
“现在还说不准,”闻芷已经尽了全力,但中间耽误了太长时间,先前虽针灸逼出了大半毒素,仍有部分积留于五脏六腑,能不能保住性命,她也没有太大的把握,“看他什么时候醒来吧,只要能醒,就不会有大问题。”
众人愁眉苦脸地沉默了下来。
闻芷沉吟须臾,问:“王爷昏迷的消息,军中有多少人知道?”
武风答道:“就这里几个人,目前还瞒着外面呢。”
虽然封锁了消息,但时间长了,谢迟总不露面,终久是封不住的,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军营本就人多口杂。
“要吩咐大家,不得将这里的情形透露出去,否则只怕会有心怀叵测之人借机闹事。”
谢迟在紫林大营多年,麾下多数将领都没有二心,但其中也有皇帝硬塞进来的人,比如沈继阳。
武风郑重道:“卑职明白。”
“对了,”闻芷压低了些声音,又问,“王爷是怎么被北戎阏氏伤的?”
她实在想不通,谢迟怎么就让一个不会武功的人给伤了,上次是个孩子,这次是个弱女子,这人真是……简直都对不起他那令敌人闻风丧胆的阎王名号。
武风皱眉道:“具体怎么回事,我们也不清楚,据那里的看守交代,王爷是单独去见阏氏的,出来就受伤了。”
不止闻芷纳闷,他们也都个个纳闷得很,据他猜测,那个北戎阏氏与王爷可能有某种不为人知的关系。
闻芷越想越觉得奇怪,两道眉跟着拧了起来。
时至晚间,谢迟依旧没能苏醒,到后半夜,再到翌日天明,一直处在昏迷之中,这让闻芷很是焦灼。
“脉象分明比昨天强,唇色也正常了,伤势并未恶化,按理也该醒了,怎么还是没反应呢?”
她行医十几年,从未遇到过这种状况。
该用的药都已用过,再无计可施。
常乐忽然道:“不会像梁喜那样吧?”
长宣王要是变成活死人,小姐不得伤心?早知道会出这种事,就不撺掇她与王爷和好了,小姐死心眼儿起来,非要吊死在这一棵树上可就不妙了。
“胡扯什么?”常喜一肘子戳向常乐,恨不得拧掉她的嘴,“梁喜那是脑袋受了重伤,才变成那样,王爷情况能一样么?”
常乐飞快瞄了闻芷一眼,急忙改口道:“也是,我糊涂了,说胡话呢,小姐不要当真。”
谢迟的情况与梁喜确实不同,梁喜醒不过来好歹还活着,谢迟要是迟迟不醒,命也保不住。
想到这里,闻芷面色逐渐黯淡。
“你们先下去吧。”
常乐还欲说什么,被常喜一把拽走,出了营帐。
到外面忍不住责备道:“都怪你,好好的说那些丧气话,小姐已经够烦的了,我看你这张嘴真该缝起来。”
“我知道错了。”常乐懊恼地咬了咬唇,也甚觉愧疚,难得没有跟她顶嘴。
两人正聊着,沈继阳自远处走来,往帐内瞅了两眼,问道:“闻芷在里面?她什么时候来的?”
常乐因方才说错话,正在思过,因此忍住没骂他,只哼一声,把头扭向另一边,常喜语气很冲地道:“我家小姐的事,你管得着吗?”
说罢挽了常乐走开。
沈继阳皱皱眉,无心与她们计较,再次把目光投向帐内。
闻芷怎么又跟长宣王缠上了?如此不知自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