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芷僵了一下,脸颊微微发烫,下意识伸手回抱,可半空中突然停住,又缓缓收了回去。
那件事没有查清,心里始终有个疙瘩,她过不了自己这关……
过了一会儿,她拍拍谢迟的肩,故作轻松地道:“王爷,大庭广众之下,这样不成体统。”
谢迟刚从跌宕起伏的情绪之中缓过劲,闻言如梦初醒般,将臂膀松开,往后退了几步。
但两人四下一瞅,周围一个人影儿也不见,哪里来的“大庭广众”?
闻芷抽了抽嘴角。
那俩丫头倒乖觉得很,不但自己溜了,还把其他人也拉走了。
“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偷懒儿,看我怎么收拾她们!”闻芷摆出愠怒之状,与谢迟道了声别,气冲冲地疾步走远。
谢迟薄唇微动,片刻前才舒展的眉头,再度皱了起来,并开始为自己方才的忘情而惭悔。
他应该克制一下的。
回到军帐,丁桂已在外等候传唤复命。
谢迟黑着脸先把他训了一顿,责怪他没第一时间把闻芷护送到营地。
丁桂埋着头等他骂完了,才委屈地解释道:“不是卑职不尽心,而是跑到一半发现世子不见了,闻姑娘坚持要去寻救,卑职实在拦不住,一路追到羊背山北边,营救了世子几人才折返回南,因此回来得迟了。”
“她是为了救世子?”谢迟满肚子狐疑,因为沈继阳也在被营救的几人之中。
丁桂颔首道:“当时闻姑娘确实是这么说的。”
谢迟垂眸须臾,拿起笔蘸墨,开始处理积攒在案头的公务。
“下去吧。”
“是。”丁桂长吁了口气。
原以为这次要挨罚呢,想不到王爷还慈祥了一回。
谢迟依旧繁忙,下晌因公又出去了一趟,等到黄昏时分才返回营地。
回军帐时经过闻芷的营帐附近,看见常喜端着盆泛红的水出来,水里还浸了条带血的绷带,走过去问:“她的伤很严重?”
他从身后突然出声,倒把常喜给唬了一跳。
“本来不太严重,只是这几天没好生休养,有些恶化了。”
常喜偷瞟了谢迟一眼,大着胆子说道:“小姐的帐子就在那边,王爷要不要去看看她?”
本以为这次小姐与长宣王会和好的,谁能想到,抱了一下,两人的关系又回到了之前,实在让人看不懂。
谢迟冷漠地说:“本王很忙,没这个空闲。”
闻芷之前还想杀他呢,他为什么要去看她?
“真是奇怪。”常喜摇头叹了口气,继续做事去了。
晚间,谢迟胡乱用了些膳食,照旧出去巡营,巡完回到帐中,准备梳洗歇下。
但想到闻芷的伤情,又犹豫了一阵,重新披上狐皮斗篷,出寝帐左转,往闻芷住的地方而来。
闻芷白天睡了一整日,此时精神正足,丝毫没有睡意,外头冷得很,出去也只是吃风,倒不如待在里面舒服,于是寻了几本书来,在帐内坐着翻看,打发时间。
结果常喜常乐先困了,去了后帐睡觉,临近子时,只有她仍然独坐于榻边看书。
“怎么还没睡?”
沈继阳的突然到来,令闻芷大感震惊。
霎时一股怒火自胸腔往上窜起,她将书摔在榻上,起身怒道:“你怎么进来的?这是我的寝帐!”
“你在养伤,我来探望探望。”沈继阳嘴角噙着浅笑,无视她的怒火,又向前走了两步,以一种温和到恰似寒暄唠家常的口吻说话。
随后拿出两只瓷瓶,搁在矮几上,“这是刚弄来的外伤药,两瓶给了清音用,这两瓶给你。”
闻芷确信,这人真的病得脑子都萎缩了。
她可是济春堂的老板,什么好药没有?要他假惺惺过来献殷勤?
“我这里有药,不用你的。”
沈继阳没有因为被拒绝而生恼,亦未曾像往常那样因闻芷态度恶劣而不悦,含笑道:“我知道你不缺这些,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深更半夜的,闻芷并不想骂人扰民,毕竟常喜她们隔着一层帐帘在后面歇息呢,因此忍了忍,终究没发火。
“带着你的东西滚出去。”
“闻芷,你骗不了我的。”沈继阳分外平和且自信,甚至有些自满。
原以为已然变心的闻芷原来心里一直有他,还克服千难万险来救他,这份心意令他感动。
“你越是装得厌恶我,越是说明你心里有我。”
之前他是被闻芷这一伎俩给蒙骗住了,误以为她当真恨透了自己,因此每回见到她,都会有股无名之火烧毁他的理智,使他口不择言,行事失当,把她越推越远。
在那日确定闻芷的心意后,之前很多连自己都说不清楚的事,那些莫名其妙的焦躁与怨怒从何而来,一下都有了答案。
自现在起,他决定要好好待面前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