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芷既震惊又困惑,“不是初四吗?”
谢迟之前明明不赞同她的提议,怎么又改了主意?而且瞒着使团众人?
事到如今,丁桂也没什么可再隐瞒,如实说道:“原定的日期便是今日,只是没想到陛下会指名让姑娘担任翻译,王爷就有些犹豫,后来姑娘在议事时当众提出来,王爷为防泄密,便故意反对。”
“这……”也太黑了。
这么做,等同于完全不顾使团几十号人的死活。
可闻芷想了想,又意识到,确实是自己考虑欠妥。
谁也不能保证,使团之中没人会将机密泄露出去,这一战紫林大营几乎全军出动,军机一旦泄露,付出的代价将会相当惨重。
“通知世子他们了吗?”
丁桂点头:“通知了,卑职奉王爷之命,过来护送姑娘。”
闻芷怔了一瞬,心头生出股难言的愁绪。
“有劳你了。”
丁桂憨笑道:“姑娘也太客气了。”
时间太紧,来不及收拾其他东西,何况现在的目的是先逃出去,东西带多了也累赘,因而便只捡了几样重要的带上。
戌时左右,魏军从东西两面攻入达旺城,直冲王廷。
城内大乱,到处是乱窜的百姓与弃甲而逃的兵卒。
汗王得知魏军偷袭,勃然大怒,下令把魏国使臣抓来砍了,不料很快有人来回说:“使团的人都跑光了!”
“岂有此理!”汗王连甲也不穿,拿了刀就要出去应敌。
结果等到要点兵时才发现,除了自己的嫡系部队外,其他的全溜了。
凭他这区区八千多兵马自然无法抵挡来势汹汹的魏军,衡量之后,只好携了王室宗亲与一批近臣还有部分百姓往北撤退。
闻芷一行原本与其他人是一同跑出王廷的,但外面实在太乱,半路几拨人相继走散,最后连谢铭也没了踪迹。
“世子呢?”
几人停下找了找,没见到谢铭。
丁桂微喘着气,说道:“定是走散了,他有护卫陪同,应当没事的。”
然而话音未落,便有个自己护卫从后面追上来,禀道:“不好了!世子他们被,被戎军抓住了!”
闻芷心下一沉,忙问:“往哪个方向去了?”
“我看着像是往北去了。”
北边是羊背山,也是汗王撤退的方向。
如果谢铭死在这里,沪阳王一定会记恨谢迟的。
闻芷没有多想,立马要去追。
常喜正欲阻拦,一把刀从旁边伸出,指向了闻芷。
“为什么魏军会突然出现在达旺城?不是在和谈吗?!”
巴敦暴怒的吼声盖过了周边混乱嘈杂的声响,因手有些打颤的缘故,刀也跟着微微震颤,“你们言而无信!”
“你干什么?”
常喜常乐等人见状,立即挡到闻芷前面,拔刀相向,“还不退开?”
赛朗愣了一下,扯住巴敦劝道:“冷静,有话好好说,不要动刀。”
“跟这种背信弃义的人还有什么可说的?”巴敦直挺挺地举着刀,一双眼如利刃般钉在闻芷身上。
魏军攻入达旺,多少人将死于战火,百姓的惊叫声还在耳边未绝,让他如何冷静得下来?
“这件事是我有意瞒着你们,你可以怪我,也可以现在就走,我不拦你。”
巴敦的反应是闻芷预料到的,但他会做什么选择,她也无法确定,眼下还急着去救人,没工夫管他了。
“咱们走吧。”
说罢,带着丁桂等几个护卫向北赶去。
赛朗一时手足无措,丢下巴敦直接跟闻芷走也不是,留下跟着巴敦又不大愿意。
“将军别再犯糊涂了,除了追随闻大人,你还有别的出路吗?而且不要忘了,你的女儿还在北疆等着你回去呢!”
“还有,你说闻大人他们背信弃义,那大汗呢?他根本不是诚心谈判,也从没打算休战,你难道看不出来?百姓不过是他用来侵扰魏朝,满足欲望与野心的工具罢了!他不死,王室不亡,北戎的子民就永远没有太平日子过!”
以前她的愿望很简单,就是守着父母与弟妹一辈子安稳生活,但父亲战死了,弟弟因为跟左贤王的孙子顶了句嘴,被一刀削了脑袋,妹妹被权贵抢去,活活蹂躏致死,母亲悲伤过度,紧跟着也撒手人寰。
她恨透了视人命如草芥的王公贵族与鱼肉百姓的狗官,现在可以报仇,自然毫不犹豫,所以不能理解,与她有着同样遭遇的巴敦为什么会左右摇摆,难以决断。
“算了,随你怎么办吧,我先走了。”
见巴敦还是站着不动,赛朗也不想再管他。
跑了好远一段路,终于追上闻芷一行,待回头看时,见巴敦居然跟了上来,当下欣喜一笑。
“闻大人,巴敦将军跟过来了。”
“好。”
闻芷反应平淡地回了一声,继续往前赶。
达旺城里的混乱持续了一夜,北戎各部的军队四散而逃后,途中又多次遇到谢迟安排的第三路军伏击,死伤极为惨重,最后的残兵大部分投降,只有少数跑了出去。
而汗王带兵北撤后,连跑了六天,损失近两千兵马。
这日黄昏抵达羊背山北侧五十里处,见后头没了追兵,方停下来歇口气。
安顿好阏氏,汗王坐下来喝了几口酒,听见外面道:“启禀大汗,抓到几个魏朝使臣。”
“带进来!”
不多时,四个穿着大魏服饰的人被押了进来。
正是那天晚上出逃时,不幸被戎军抓住的谢铭、薛昀、沈继阳与谢清音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