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断义绝?
沈继阳心头一凛,惊疑、错愕、困惑等情绪瞬间全显露于脸上。
他想过很多闻芷所能用上的逼他签和离书的手段,却怎么也没想到,她会走这一步。
这是她忽然间有的想法,还是早有预谋?
杨氏说闻泸从来不进赌坊,与二弟也无往来……莫非,这根本就是个局?
不,这不可能的。
沈继阳摇头,否定脑海里的想法。
闻泸怎么可能冒着生命危险配合闻芷?他难道就不怕,他一怒之下杀了他?
“这是你我的私事,自当私下解决,怎么能闹到公堂上来?”
“你要早肯签和离书,我又何必闹到公堂上?”闻芷侧目斜视过去,眼里满是冷漠与厌恶。
沈继阳窝火道:“我说过了,过几日就把文书给你的。”
闻芷轻哂:“不必了,我用不着了。”
“今日天色已不早,你们都先回去,”高敬元站起身来,面容凝肃道,“本官先将案情上呈陛下,其他的明日再说。”
未料几年不见,好好的一对夫妻竟会弄到这步田地。
丈夫要娶平妻,身为妻子心中不满,实属正常,年轻人脾气上来,冲动鲁莽更是常有,不如冷他们几天,让他们各自静一静,果然想清楚了再做决断也不迟。
这一义绝,可就再无后路可走了。
高敬元着实是一番苦心,然闻芷听了他的话,却以为他是想袒护这个昔日的下属,脸色当场便沉了下去,心想,看来有必要找个机会,跟高大人谈谈了。
退堂之后,闻芷与杨氏带了闻泸离开,沈继阳来到后堂,欲求见高敬元,被小吏阻在门外。
“高大人说了,此案了结之前,不能私下见侯爷,您请回吧。”
沈继阳了解高敬元的脾气,知道他说了不见,就一定不会见,故而没再逗留,转头出了大堂。
行至穿堂外,一句句嘀咕声随风飘入耳中。
“广陵侯与昭云县主的儿子都三岁多了,还藏着掖着,要不是沈夫人揭发,那孩子恐怕要没名没分地过一辈子。”
“藏着只是暂时的,等成了亲,还不有的是借口把孩子接去侯府养着?也得亏沈夫人发现了,不然以后还得帮人养儿子,那多亏啊?”
“怪不得沈夫人要跟他恩断义绝,做得也确实太过分了,她嫁到沈家之时,广陵侯可还是个穷小子,如今有权有势了,就嫌弃糟糠了,简直是忘恩负义。”
“忘恩倒也罢了,还恩将仇报呢,今儿这场官司怎么来的?广陵侯连人家的兄长都不放过,何等无情?”
谈到这里,有个书吏先瞄见了沈继阳的身影,连忙咳嗽示意大家止声。
众人齐齐朝沈继阳那边望了一眼,立即作鸟兽散。
一群大男人竟跟长舌妇似的,公然聚在一处谈论是非,亏他们还是官府公仆,不想他离开几年,这府衙内的风气已变成了这样。
那高知府有审判他的闲心,做些无用功,还不如多花点心思,整顿整顿衙门里的下属呢。
广陵侯府,得知闻芷已然向官府诉请与沈继阳义绝,老夫人火冒三丈,嘭一声拍案而起。
“那个毒妇,也过于绝情了,六年夫妻,一点情分都不念,非要弄到公堂上去!”
沈继明悠闲地啜了口茶,幸灾乐祸道:“这也不能全怪她,谁让大哥管不住手,把人家哥哥打成重伤呢?这还幸亏没出人命呢,闻泸要是死了,大哥可没那么容易脱身了。”
当初沈继安不过是杀了个民女,还差点弄得要砍头呢,何况闻泸还背靠闻芷,闻芷又背靠太后与大长公主。
“三哥,你就别火上浇油了。”沈继愉横了沈继明一眼,没好气道,“闻泸一个芝麻小官,杀了就杀了,闻家能拿大哥怎么样?陛下器重大哥,肯定会回护他的,昭云县主和沪阳王也会帮他,闻家人想骑到咱们沈家头上,门儿都没有!”
“说得不错,”老夫人眼珠急转,右手扶住圆桌,勉强撑住轻颤的身形,“咱们沈家决不能让别人压着欺负!闻芷想借此机会摆脱沈家,那也要看她有没有这个本事!愉儿,去库房挑几件值钱的物品包起来,明日一早随我去见高知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