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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言知的言行,被身处暗处的两人听得清清楚楚。

商羽屏息凝神,不敢发出任何气息。

却在听到顾言知那番话时,不由自主地透露了声息。

双目幽怨又悲戚地盯着眼前,如木偶般被顾言知揽在怀中的萧绾柔。

她面颊上被烛光点波的泪珠更令他心痛纠结。

风息竹锐鹰般的眼神扫过檐角树下那一抹黑影,虽有心惊却未发出声响,随后闪身离去。

他回来时,叶浅夕屋内的烛火依旧明亮。

想着她还未歇,便轻步至其窗前。

窗棂大开,月湖投进床榻,却见美人酣睡,蝰蛇吐着信子抬着脑袋静静瞧着他。

娟月如绸,莹光细细,风息竹清晰地看到了她眼梢的凤尾。

直视闺门女子属实失礼,他心有抱歉地迅速瞥下眼帘。

转身欲走,回首观她睡相香甜不忍打扰,他弹起一指烛火瞬息。

又伸手将窗子轻轻合上,夜间风冷,怕她着凉。

.

“阿月,院中恐有贼人,厨房昨日新蒸的馒头少了几个。”

卿染提裙一路小跑行至叶浅夕的门前。

她的身形有些高大,堵住了半边门扉,扶着门边气鼓鼓地瞪着双眼。

叶浅夕身着白衫,正在盥洗,清水洁面,令人舒爽,她不紧不慢地用帕子轻轻擦拭脸上的水珠。

双眸慵懒地望向她,似醒非醒,“卿染姐,春日夜猫众多,许是被猫偷了去。”

卿染微微张嘴,神色犹疑,“可能…是吧?”

可也不能丢十几个吧!

她们这处宅子是普通的民家,除了叶浅夕便只有卿染住在这里,来往病患暂住,不会接近她们这单独的小院子。

“那我今日得把馒头吊起来。”

卿染只得忍了,说完便进来帮她梳头。

叶浅夕不会绾发,总是只用一只发带简单束起,等着卿染来为她理顺。

从前这些事是蒲月为她做的。

她自小喜欢读书,十六年的时间大多数都在看书学艺,鲜少自己摆弄女儿家的装束。

用过饭后,叶浅夕拒绝了再蒙面纱,反正昨日赤面百姓,谁人不知,索性摘了去再也不戴。

在她看来,能挣脱礼教束缚的物件尽数去了才好。

整个午间她与卿染在屋中商议着,买下隔壁的空宅,将那些乞儿安置,等蒲月回来传授些武艺防身,再找些夫子为他们教书识字,她早已想好了就取名‘和逸居’。

虽说兴办女塾较为困难,但总得先起步,小乞无人管束也不会有人质疑她传授什么歪理思想。

若是能有人跟着她学习医术便更好了。

一切计划妥当后,卿染便去置办宅子。

叶浅夕将昨日晾晒的草药检查一番,将不太好的归类出来研磨成粉,拌在鸡食里,去喂院中养的鸡。

“月姑娘。”风息竹远远唤她一声。

叶浅夕抬眸,眼前一抹黑衣,她福了福身,“竹公子,公子可用过早饭?”

风息竹点头,还施一礼,“卿染姑娘已为我送去了,多谢二位姑娘。”

虽说上京礼仪繁琐,但他也乐得遵循。

“哪里。”叶浅夕垂首应答,面上有些愧色,只得回过身继续挑拣草药,

“我们这里,膳食简陋,招待不周,所以…只好暂时委屈了公子,不过我已经命周掌柜去请了帮厨,今日的饭菜应能改善。”

她含糊腼腆,风息竹自然理解。

“姑娘不必客气。”他将一袋银子递给她,“这是我的食宿费用,姑娘放心我不会打扰太久。”

叶浅夕抬起眼眸,她所言本不是这意思,怎么也不肯要。

望着急红了脸的小女子,风息竹不解,难道他会错意了?

碍于男女有别他也不再强求,只好收起钱袋,退至一旁侧身与她叙话。

“昨日之事,宜王今早便当面答复百姓,答应为将士遗孤开设粥铺捐赠衣物,月姑娘放心。”

见他如此知礼,连眉目都不曾观她一眼,叶浅夕脸上的热气渐渐消退,也有意与他拉开距离,轻笑道:“哦,多谢公子助我。”

“姑娘聪慧,不敢当功,能助人之力,我之荣幸。”

昨日他在人群中清楚地看到,叶浅夕在那小乞耳边说着什么。

众人才兴冲冲地围着马车传唱,若非如此宣扬只怕此事难成。

叶浅夕对他的恩情牢记于心,她不喜欢欠人情,只怕日后不好还,“你的那条小蛇昨日在我这里,它有名字吗?”

“多谢姑娘照怀。”他侧身拱手道,顿了顿,嗓音有些别扭,“它叫墨鱼。”

“墨鱼,其身如墨,灵巧如鱼。”她浅浅地一启朱唇,嗓音柔柔。

风息竹不善言谈,却在心中夸赞。

当初无寻与商羽听到他为一条蛇取的名字,脸上的嘲讽之意毫不避讳。

后来无寻又嘲笑自己的名字,风息竹,他理解成‘风熄烛’,“风吹熄灭蜡烛,好土。”

他得到了这样的‘赞扬’。

可这名字叶浅夕却知其意,毕竟这是云姨为他取的。

思绪回笼,望了一眼面前小巧至自己胸前的小女子,他目中竟有些怜惜,又迅速低眉。

昨日顾言知所言他并未打算告知叶浅夕。

毕竟他不知道顾言知与她夫妻两载是否会信他。

且背地里说人闲话不是他的行事之风,只要他小心护她便好。

“你与我母亲,相识多久了?”

她的声音轻柔入耳,风息竹的思绪被打断,垂目不去看她眼神,“很长。”

“…”

这样的回答等于没说,叶浅夕的话很少却从没见过比她还话少的人。

风息竹想到昨日她逼问顾言知的气势,心中有所思忖,问道:“姑娘的一言丹,若是真有奇效,不知可否…卖与在下一些。”

叶浅夕想起这茬来,眨着迷茫的眸子,扫着眼前躬身求药的男子,迅速掂着小裙,跑进后院,不一会儿又拿着一瓶丹药小跑回来。

“此物,可便言语真假,公子要试试吗?”

她眉如远黛,水波弯弯,举着一白色瓷瓶,面色因急促而泛红,一脸认真地望向风息竹。

他不知她是何意。

叶浅夕故技重施,眼波含笑:“我想问问,公子接近我究竟意欲何为?你的身份来历,着实令我好奇。”

她话音落,手中的瓷瓶便被他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