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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在屋外扣门,又通报一声,商羽才开门将顾言知引进。

他特意扫了一眼这位宜王府的用毒高手。

其面目清秀,不像穷凶极恶之人,但人不可貌相。

商羽垂首,并未看他,默默关上屋门,与王妃一同离去。

顾言知在门前驻足,轻舒一口气,来缓解紧张的心情。

宜王尚俭,屋舍内不似官宅那样奢华,他的奢靡只在内里,从不展示与外人。

烛火的青烟徐徐飞升,他端坐在书案前,就着烛光烦躁地翻着书,鬓边白发丛生,皱纹爬满眼角,好似比上回见面苍老不少。

宜王见到他来,将手中的书放置于案,示意他坐下,却未语先叹。

顾言知静立一旁,不肯落座,将自己擅自答应百姓劝说之事先行告罪。

宜王沉着面,未答一话。

屋内安静得似乎还能听见,百姓们在王府外的赞颂之声。

良久,宜王自嗤一声,“这市井之地,倒是热闹。”

他有怒气,曾害她不成如今倒是报应来了,果然是武将之女叫他骑虎难下。

他自然知道叶舟就是当年的叶仲舟,也正因此他必须要死。

顾言知观其神色放松了些,想必心中有所松动,他拱手道:“王爷,小婿知晓您心有不甘,但若是借此取得百姓赞扬,又能助我在军中立威,倒也是件好事。”

兵权在陛下手中,但军队管理之职还是在他。

叶浅夕的那一句最不能得罪的便是百姓,提醒了他,同样的要取得民心登高位才能稳坐。

这一点宜王怎会不知。

话虽说得好听,可银子却要如流水流向百姓。

他捋着胡须道,愁容一片,“这些年来为太子铺路,我已奉献不菲银子,却竹篮打水,为了绾柔我也损失不少,哪里还有银子。”

想到这里他就心怨,这些年借着为军中供给粮草确实也捞回不少,

但萧绾柔嫁给顾言知,皇后却借机吞了他大半铺子。

为行大业他一向节俭,为了女儿的门楣不惜花费巨额,但却叫人失望寒心。

对太子的付出也是石沉大海,现下他的银子是一两也不想分给百姓。

宜王听着墙外长街热闹的呼喊声,面如死灰:“就算你在军中威望极高,还不是像我一样为人利用。”

“自大胜回朝,陛下虽嘉奖有功之臣,但战亡将士们的抚恤之事还未落定,一旦此事闹大了,陛下也会下旨要我出银子安抚军民之心。”

这才是他最不甘心的,国库是否真的空虚,还是陛下想挤他的银子?宜王怎会不知。

顾言知自然也知道,“世子常年在外经商,从不回朝,王爷一心向着皇后娘娘,但王府出事皇后娘娘从不愿意帮衬,

今日王爷走后太子殿下将我唤去偏殿,又细数了一番,言语讽刺,若是我们不手握兵权,何时能有出头之日。”

这一点宜王早已通透,世子说是世子,可陛下毕竟没有承认,王府一脉除了他这个王爷说出去好听,其余之人并无官职名分。

念及世子,他苍老的容颜有所动容,“眼下无战,如何取得兵权?”

“兵权之事皇后娘娘会想办法,我们只需比她先赢军心便可。”

顾言知眼神坚定,自从得胜归来,他整日围着女子裙锯处理烂摊子,是时候该认真读些兵书,以谋大业。

今日太子殿下阴阳隐晦的言语,让他对燕南一战猜测了个一二,但他心中另有打算。

他一膝跪地,直言道:“王爷,燕南之事太子殿下已尽数告知,王爷难道甘心屈居于人?”

宜王双目微睁,心中生慌,额间生汗。

他在屋内踱步,眼神时不时地瞄向顾言知,仔细斟酌他话里的意思。

顾言知此人行为叫人捉摸不透,有时很蠢,有时又有些许聪明。

虽有绾柔这颗棋,但近日之事也不能不叫人防,他是否知晓自己早已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之法。

半晌,宜王才披上了件大氅,拿起烛火,示意他随自己来。

.

卿染为叶浅夕煮好了一碗阳春面,她却并未动几筷,坐在桌前直望着那碗面旁边的黑蛇发呆。

她让卿染寻了鸡肉,肉的腥味引得黑蛇不停地摆弄身形,吐着芯子高昂蛇头。

叶浅夕忍者血腥气用筷子夹起喂给它。

卿染坐在桌子的另一边,双手托腮,提醒道:“阿月,你自己还未用饭呢!”

叶浅夕眉眼一弯,向她望了一眼,笑道:“无事,我一会儿就吃完,不会浪费卿染姐姐的一番心意的。”

这条蛇,总是赖着她不走,一直盯着她,总不好意思自己饱腹。

卿染看她忍着鼻息,有些心酸,若是阿月的晕血症能愈该有多好,可她生的是心病。

卿染神游之时,叶浅夕又说了句,“还没问这条蛇有没有名字,赶明儿问问。”

卿染重重地点头,调笑道:“若是蒲月知晓,你对一条蛇这样好,还不知醋成什么样儿呢?”

提起蒲月叶浅夕的笑意渐消,漫不经心地喂着蛇,待其吃饱后,望着窗前空空的鸽子笼,也不知她行至何处了。

恍惚间卿染打断她,“阿月,你说宜王会答应吗?”

她总觉得这事有些荒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但萧绾柔怎会那样蠢。

叶浅夕并非胸有成竹,宜王此人她是略有耳闻的,“爱名利之人都会应下,若是不应倒也没什么。”

“若是应下,不是叫他们得了好名声。”

“我要的是百姓们切实的好处,至于好名在谁身上并不重要。”

叶浅夕将面吹了吹,张开小口,慢吞吞地吃着面,一边与她搭话。

卿染抿着唇,一手扶着红颊,犹豫着,又问:“方才你们说什么呢?”

叶浅夕并未主意她的目光里有些异样的色彩,将一口面咽下才答她:“我问他为何要帮我,他并未相告,但他说与母亲相识,与我猜测无异。”

卿染恍然:“怪不得他问我是不是在施粥,想必也是知道些师父所行之事,毕竟这件事师父做了十几年。”

想起自己磕磕绊绊的回答,她有些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