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有一大堆问题想问,但是大庭广众的祝长安也只能按捺住心中疑问,打算回头单独找檀舒聊聊。
流民们刚入住收容所,还有一大堆琐事等着处理。一行人吃完饭便马不停蹄地赶回去又处理了一下午,直到夕阳西斜,祝长安才乘上马车回将军府。
原本是想拉上祝长宁和檀舒一同回去,不过檀舒说要将流民的信息尽快整理成册送去官府,好让流民们早日落籍在收容所,只有入了籍,他们才算彻底摆脱了流民的身份。
于是祝长宁便留下来和檀舒一起,祝长安则是和茹桂一起回了将军府。
原本想着天都快黑了,袁子望定然早就已经离开了将军府,却没想到一下马车就撞了个正着。
祝长盛和刘知州正一同将袁子望送出门,身旁还有一个身着骑装、英气凛然的女子陪同。祝长盛和袁子望两人脸上虽都带着笑,但一眼便能看出来笑容里的虚情假意。
祝长安下意识便想回到马车上,可还没等她动作便已经被袁子望注意到。无奈,祝长安只得下车,故作闲适地走到几人跟前同他们打招呼:“见过袁大人。”
礼数周全的同时带着些疏离,祝长安自信袁子望绝对不会看出自己的异常。
说完也不看袁子望的反应,祝长安转过头又冲着祝长盛甜甜一笑:“大哥哥,我回来了。”
祝长安出去了一整天,祝长盛还觉得今日她同袁子望指定碰不上面,却没想到真就这么巧,妹妹偏偏就在送袁子望离开的时候回来了。
“回来了?”祝长盛故作镇定,其实一直观察着祝长安和袁子望的脸色,确定两人都没有任何异常之后才松了口气:“今日去刘知州府上可还玩得尽兴?”
不问还好,一问起来祝长安便想起知州府里那个豪华大花园和想起来就让她觉得头痛的魏姝,自然是忍不住将目光投向刘知州,话里话外还不忘带上几分讥讽:“自然是玩得十分尽兴,刘知州府上的花园可真是精妙绝伦,让我大开眼界!”
祝长安虽笑着,眼里却没半分笑意。
刘知州迎上祝长安的眼神,心里猛地一紧,心虚地想着会不会祝长安发现了什么端倪。
因着收地的事,刘知州同祝长安共事了一段时间,自然是知道祝长安心思通透、心细如发。
当初祝长安和袁子望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即便是他远在姜州,也多少听说了一些。他虽挂着知州的名头,可在姜州这地界,即使是他也得仰仗祝家的鼻息。所以一听到袁子望今日要来将军府,知道祝长安同袁子望碰面难免尴尬,便想着卖将军府的好,主动以女儿的名义邀请祝长安去知州府上作客,好让祝长安避开袁子望。
刘知州知道自己那园子来得不干净,不过他想着祝长安在都城最好的园子都见过,未必就能看得出他家里那园子的猫腻,这才敢放心地把人请到府上来。
没想到还是低估了祝长安,这语气,一听就是要掀了他的老底啊!
勉力压下心中恐惧,刘知州摆出一副什么也没察觉的样子,试图蒙混过去:“县主谬赞了,不过是一些不值钱的物件堆砌,没想到能入县主的眼,实在是下官那园子的福气!”
听出刘知州话里的辩解之意,祝长安正想再讥讽他两句,另一边的袁子望却快了她一步。
“哦?刘知州府上有座精美的花园?本官也想去看看!”袁子望似是被祝长安的话勾起了兴趣,抄着手笑望着刘知州,看上去兴致盎然的样子。
若说刘知州之前还能强撑着装傻,那袁子望开口之后他当真是冷汗都要下来了!
先前只知道玉山公子的才名远播,可直到今日真同袁子望打了交道才知道这人当真是恐怖如斯!
今日在将军府耗了一整天,便是被袁子望折磨了一整天。说是官员考校,可对于手脚本来就不干净的刘知州来说当真是比天牢拷问还要难熬。
这袁子望不仅问的问题刁钻,眼睛也跟鹰隼似的,姜州历年来的文书他看得是又快又准,不论是多小的差错和疑点都能被他找出来盘问。
好不容易糊弄过去,没想到临走了还被祝长安捅了个大雷!
刘知州别无他法,只得胡乱绉了个理由搪塞过去:“袁大人想看自然是好!只是小女前些日子起了风疹,下官便想着把府里的几棵树移栽出去,这日子选得不巧,明日工人便要上门来挖树!”
袁子望似笑非笑地看了刘知州好一会,直看得刘知州双膝发软,才意味不明地接了一句:“确实是不巧……”
刘知州总觉得袁子望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却又猜不出他这话里的意思,便只能尴尬地笑了两声,好将这话题带过去。
给袁子望透露知州府的信息并非是祝长安本意,她不给袁子望使绊子都不错了,又怎么会主动把刘知州的把柄给送到他手上?
不过袁子望已经对刘知州起了疑心,祝长安倒也没有偏帮刘知州的意思,便打算不再蹚这趟浑水。
注意到祝长盛身边的女将,祝长安起了好奇心,便问道:“这位是……”
祝长盛读过最多的书就是兵书,让他行军打仗还行,官场上那些暗藏在对话之中的夹枪带棒他是一点也听不明白。
见祝长安问起那女将,想着总算有自己能插画的地方了,便兴致勃勃地为祝长安引见:“这是邰靖慈,副将邰磊的女儿,掌管军马,今日是替她父亲过来的。”
“好英气的女将军!”祝长安对边防的战士有一种天然的好感,更何况这还是一位女将军,祝长安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同邰靖慈熟悉起来:“见过邰姐姐!”
邰靖慈也知道祝长安在姜州收地和收容流民的事,在她看来祝长安是一个心怀大义的女子,自然对她也怀有几分敬佩,便向祝长安行了个男子常作的拱手礼:“县主义举微臣也略有耳闻,当真拜服!”
邰靖慈常年待在军中,身材修长有力,行起礼来格外好看。
祝长安这还是第一次见着女子行男子的礼,心里正崇拜着邰靖慈呢,蓦地想起来祝长盛方才说的“副将的女儿”。
脑内灵光一闪,祝长安惊喜道:“你就是我父亲说的那位能使紫金锤的姐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