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晏觉得，自己这辈子没经历过这么煎熬的时刻。
小姑娘天真着一张脸，一丝不苟地给他处理着两腿之间的“伤”。
他深吸一口气，奋力压制着汹涌的欲望。
偏偏自己的身子又不争气。
惹得小姑娘连连蹙眉。
“你看你这里都肿成这样了，还藏着掖着的，要不是我发现了，耽误病情得多严重。”
傅晏心累叹出一口气。
好不容易等娄嫣折腾完，他以为她会消停一阵。
没想到她又将他扶到床上躺下。
还十分大方地伸出自己的胳膊，示意男人枕上。
“我记得傅医生是这么照顾我的。”
傅晏脖颈贴上小姑娘细白的手臂，黑眸翻滚着异样的思绪。
“嫣嫣，不要记起。”
他将她吃的药拿去分析，但暂时还没制订出治疗方案。
他不敢冒险。
娄嫣心思压根没在他话上，胡乱应了一声，算是对他的回应。
怕傅晏去拆绷带，她想了想，索性用着空出的手按着他的胳膊，不让他动。
“先生，要听医生的话。”
傅晏盯着她泛红的小脸，揉了揉眉心：“待会醒了别急眼。”
娄嫣鼓了鼓脸，显然没明白他的意思。
她打了个哈欠，头向着傅晏的方向歪了歪，直接睡了过去。
……
娄嫣做了很长的梦。
她梦见自己缺钱，四处打工，奶奶脑溢血倒下，她求上一个男人。
他给她最缺的钱。
两人之间有着见不得人的交易。
他们亲密无间，却又从未在一起。
直到她患了脑瘤。
他亲自为她做成功率极低的手术，她不愿答应，他依旧救了她。
在陌生的实验室，她醒来时，脑中浮现的是他。
她很想告诉他，她原谅他了。就算两人不能在一起，她也决定不再记恨他。他这样的人，没必要背负她奶奶的命活下去。
“傅晏！”
娄嫣惊叫着醒来时，夕阳正往下沉。
漫天的彩霞透过窗户洒进来，为房间镀上一层橘红色的暖光。
睡在她身边的男人眉眼也在此刻柔和下来，少了平常的冷峻。
好看的不似凡人。
娄嫣心神微动，抬手触上他高挺的鼻梁，缓慢下移，落上他的薄唇。
紧接着是下巴。
她细细描绘，眼眶里的热气也越聚越多。
她终于记起来了。
所有的所有。
她哪来的立场怪他。
如果不是他，奶奶活不了那么久。
甚至她的命，也是他救的。
她才是世界上那个最没资格要求他的人。
“对不起……”
说完这三个字，她泣不成声。
“嫣嫣？”
傅晏睁开眼时，见到的是满脸泪痕的小姑娘。
他慌忙抬手，给她擦拭着。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娄嫣摇头，双臂环上他的脖颈，避开他的手臂，向他怀中蹭了蹭：“我记起来了，傅晏，对不起，我那会没能及时醒来。”
“也没能告诉你，手术很成功。”
她感觉到傅晏身体的僵硬。
她知道他不敢相信。
“是真的，”她强调道，“我当时醒了，想见你，但被林祈年喂了药。”
傅晏眸光温柔，话中带着庆幸：“你没事就好。”
他所期盼的，只有她平安。
“你一定很喜欢做医生吧？”娄嫣声音软软，“我现在好好的，你心中的执念可以放下吗？这样等以后，你想去医院，也可以继续去。”
傅晏鼻息间是她清甜的气息。
他轻声回她：“倒也没那么喜欢。”
他自小做什么都出类拔萃，外科医生挺有挑战，他就学了。
现在看来，他很庆幸。
娄嫣点头，想到自己包中带着的药，坐起身说道：“你帮我看一下药片，是林祈年给我母亲的，他……”
说着，她眸光忽地顿住。
落在傅晏的某个位置。
脸颊登时爬满桃粉。
男人隐私部位，被绷带紧紧缠着，系了个死结，身上的西裤半褪，被蹂躏的满是褶皱。
就跟……被她强了似的。
被她刻意遗忘的记忆缓慢回笼，娄嫣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为什么她没有断片的能力？
这样好歹能狡辩一下。
傅晏挑眉看她：“扮演医生的游戏好玩吗？”
“傅晏！”娄嫣红着脸咬牙，“我喝醉了，脑子糊涂，你怎么也不知道劝我一下？”
傅晏知道她这是急眼了。
他好笑道：“我伤的这么重，不好劝。”
不知为什么，从他口中说出的“伤”，总是带着异样的含义。
娄嫣咬牙：“你强词夺理。”
“好，是我错，”傅晏宠溺看她，“那能麻烦娄小医生把我的绷带拆开么？我一只手，没办法。”
娄嫣：“……”
她就该醒了之后直接跑的。
在这磨蹭什么。
但傅晏又的确一个人没办法拆。
没办法……
她深吸一口气，忍着羞赧，低头给他解绷带。
但男人的思想实在不纯洁，崩的更紧。
她急的额头汗都冒了出来：“你能不能下去点。”
傅晏看着她急，也不忍心。
他抬手：“扶我去浴室。”
娄嫣不明所以和他进了浴室，当看到他将花洒调成凉水时，当即明白了他的想法。
她按住他的手：“你还受着伤。”
水冲到身上，不好处理。
“没事，反正总要冲的。”
傅晏浑不在意。
和她在一起，他身上的火就没下去过。
娄嫣轻咳一声，转移话题：“我去拿剪刀。”
她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绑那么紧。
不对，好像一开始没有那么……
她赶忙拍了拍自己的脸，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画面给丢出去。
她不能被傅晏带坏。
很快，娄嫣带了个小剪子进浴室。
这次简单一些，很快将绷带扯了开来。
傅晏感受着小姑娘嫩白的手，呼吸越发沉重。
他压着嗓子：“嫣嫣，把凉水打开。”
娄嫣稍抿了下唇，抬起清亮的眼眸，有些难以启齿道：“要不，我帮你？”
话音方落，她身子就被男人抵到墙上。
“不是，你冷静……”娄嫣双手挡着他的肩，“你受了伤，不能这样，我是说……”
她举起自己的手：“明白吗？”
傅晏眸光黑沉。
也行。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
傅晏窝在沙发里，给满脸怨言的娄嫣揉手腕。
娄嫣瞪了他一眼。
得寸进尺。
一次不行，还要再来。
她拍开他的手，从自己包中将药片取出来，脸色严肃了些：“这是林祈年给我妈吃的药，你看看有什么成分，以及，有没有补救的办法。”
“嗯。”
傅晏看着她担忧的小脸，亲了亲她腮帮软肉：“嫣嫣，相信我，我会处理好一切。”
“我只是担心，”娄嫣垂下眼睫，“傅晏，我想告诉你，我早就原谅你了。哪怕我们以后有什么意外，我也希望你能好好的。”
“不会有意外，”傅晏攥着她的手，嗓音缓慢坚定，“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他了解她，清楚她在想什么。
“哪怕你变的不正常，我也会陪你。”
娄嫣闻言，不由抬眸看向他。
她弯唇：“放心，我很好。”
虽然她不知道这好的状态，能维持多久。
……
晚间时，娄嫣接到了林祈年的电话。
“嫣嫣，我在娄家等了你一下午，你怎么还没回来？”
“今天公司团建，在外住宿，”娄嫣尽量让自己冷静，“你早点回去休息，不用等我。”
“这样吗。”
林祈年笑道：“我们快结婚了，你应该在家准备些东西。”
“有什么可准备的？”娄嫣兴致不高，“你不是将一切都备好了吗？我按时到场就可以。”
她表现得和从前别无二致。
林祈年心下稍微安定了些，又问：“我看到了网上的新闻，傅晏要来你我的婚礼……嫣嫣，你会和他走吗？”
“林祈年，”娄嫣轻笑一声，“你对你的药这么不自信吗？”
“这和药没关系，”林祈年声音依旧温和，“我只是不想你做出错误的选择，后悔一辈子。”
“和你就真的正确吗？”
娄嫣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你害我母亲，逼迫我和你结婚，你是好人？”
林祈年待她始终有着无尽的耐心。
“我既耗费了这么多心思，肯定会对你好的。”
他不觉得自己做那些有什么错。
她不听话，自然得用点特殊手段。
他还想再说什么，家里打了电话进来。
老宅那边极少会联系他，现在林家在他手中，他做什么事，无人置喙。
应该是有着大事。
他开口：“嫣嫣我有点事要处理，你好好玩，明天记得准时回来，我会检查的。”
说罢，通话直接挂断。
娄嫣有些意外，难得他这么轻易放过。
而且还是在明知道恒益老板是谁的情况下。
网上的消息早已铺天盖地，他一句没问。
应该是极有自信。
想到这，她下意识看向身旁的男人。
傅晏面色淡然地把玩着她的手，黑眸透着惯有淡漠。
关于林祈年的电话，他并不在意。
似乎胜券在握。
甚至畅想起他们结婚的场面：“到时记得多笑笑，我叫了很多家媒体。”
娄嫣：？？
“要不还是算了，我怕你到时丢人。”
万一林祈年部署的更好……
“我如果没将你接出来，那我也不配娶你。”
傅晏眉眼认真。
他俯首吻上眼前人的唇：“安心等我。”
……
娄嫣送傅晏上了车。
隔着车窗，她留恋地看着男人分明的轮廓。
直到车子消失在视线里。
她落寞转身，手机里突然跳出银行卡转账信息。
还有傅晏的语音。
“把欠的给林祈年，他有钱，我没有？”
娄嫣听着，唇角挽起。
她一边往酒店走，一边回信息：【那就借傅先生一千万了？】
傅晏：【都是你的，不算借。】
娄嫣收的还是有些心虚。
随即又坦然。
反正已经欠他足够多。
连命都欠了一次。
踏进别墅，吴姐刚好过来，对着她招手：“快来吃宵夜。”
娄嫣正要应声，突然一阵天旋地转。
伴随而来的，还有剧烈的疼痛。
脑中如同被人砸了闷锤。
让她连呼救都做不到。
“娄嫣！”
吴姐看着她不正常的反应，赶紧上前扶住她：“你没事吧？”
耳边的声音影影幢幢，娄嫣咬牙，挤出一句：“不要告诉他……”
还想再说更多时，她眼前已经黑了下去。
吴姐吓得脸都白了，不敢耽搁，当即将人送进了医院。
她原本想打电话告诉老板，但思及娄嫣的话，又搁下手机。
人家情侣之间的事，她不好插手。
好在检查结果没什么问题。
吴姐拿着结果非常正常的报告单，问医生：“医生，那她这突然晕倒，是怎么回事？”
“说不定是低血糖，回去注意些就好。”
吴姐觉得有些不对，但也没多问。
毕竟该检查的也检查了。
走进病房时，娄嫣已经醒了。
她躺在病床上，睁着眼眸，似在发呆。
“娄嫣，醒了？要不要喝点水？”
娄嫣慢半拍地转了转眼眸。
在见到吴姐时，露出笑容：“吴姐，今天多谢你了。”
“这有什么好客气的，”吴姐将报告单递给她，“放心，一切正常，应该只是低血糖晕倒了。”
娄嫣看着各项都正常的数据，淡淡笑了下：“那就好。”
这里是林祈年投资的医院，他们给出的报告单是假的。
不过这样也很好，她不想知道她现在的状况。
太影响心态。
反正还有几天。
不过说实话，她也想健健康康嫁给傅晏。
“吴姐，时间太晚了，你回去吧，我在这休息一晚，明天出院。”
吴姐给她买了饭，确定她没什么事之后，出了医院。
娄嫣正想起身吃饭，病房门忽地被人推开。
林祈年抱着一束白玫瑰走了进来。
他满脸关切：“嫣嫣，还好吗？”
娄嫣瞬间没了吃饭的胃口。
“我好不好，你不是最清楚吗？”
导致她如今这样的药是他给的。
他应该最清楚副作用。
林祈年将白玫瑰放到一旁，坐到她身边。
“嫣嫣，我知道你很难受，你先忍忍，我已经让他们研制新的药。”
他抬手，痴迷抚上她的面庞：“到时，你会只属于我一个人。”
娄嫣遍体生寒。
眼前的男人，如同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