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晏没有犹豫，当即走上人行道，向着对面跑。
路人见状，惊恐大喊：“你疯了，现在是红灯！”
汽车喇叭声交替响起，鼓噪至极。
傅晏眼中没有其他，只有不远处那个穿着灰色衣服的男人。
“吱——”
耳边骤然响起刺耳的刹车声，下一刻，身上一痛，失重感紧接传来。
柏油马路上爆发出人群的惊叫。
“快打120！”
“这人怎么看着这么眼熟，是明星吧？”
“好像是傅氏集团的总裁，怎么会在江城？”
……
陆白泽是在热搜上看到自己兄弟车祸住院的消息。
彼时，他正在江城的拍摄基地，作为投资商，看程蓝蓝拍戏。
并指挥着删了好几场吻戏。
程蓝蓝站在他身边，无语道：“大哥，这是古偶，你知不知道市场？不发糖的古偶有人看？”
她说完，半天没等到陆白泽回应。
下意识往他手机上一看，登时瞪大眼。
“傅晏出车祸了？”
前几天，娄嫣给她发了信息，她已经和傅晏在一起了。
现在的傅晏，是她亲亲闺蜜的男朋友。
男朋友出了车祸，她不敢相信娄嫣会慌成什么样子。
她赶紧从助理那拿过手机，打了电话出去。
“嫣嫣，傅晏情况怎么样？”
娄嫣刚回到娄家，接到程蓝蓝的电话，有些发懵。
“你什么时候关心起他了？”
还有，他们分手的事，她知道的这么快？
“啊？”程蓝蓝迷茫一声，“他来江城不是来找你的吗？他出车祸了，现在在医院强求，你不知道吗？”
“车祸？”
娄嫣心猛地一揪。
他们才分开没多久，他怎么就车祸了？
“他车祸都热搜了，”程蓝蓝看着起身的陆白泽，思来想去还是跟上去，“我问问陆白泽在哪家医院，给你发过去。”
说罢，她挂了电话。
她知道娄嫣的性格，认定了人就不会轻易放手。
怕好闺蜜太过担心，她得过去给她定定心神。
陆白泽坐在驾驶座，看着程蓝蓝坐进后座，不由不满意：“坐副驾。”
“不好意思啊陆总，”程蓝蓝麻利地戴着口罩，“我只把你当司机。”
陆白泽：“……”
这女人，一天不气他，心里不得劲是吧？
两人到医院时，傅晏已经被送进抢救室。
程蓝蓝不关心傅晏的死活，她坐在长椅内，给娄嫣发信息。
【嫣嫣你别担心，傅晏肯定吉人天相，会没事的。】
【万一要有事，咱们换一个。】
【算了还是不换了，林祈年不是啥好鸟。】
娄嫣坐在出租车里，看着手机里的热搜。
傅晏是名人，照片拍的格外清楚。
男人躺在马路上，身上的衣服带着褶皱，俊脸透着异样的苍白。
后脑勺触及的地面，隐约有着暗色溢出。
程蓝蓝的信息反复 跳出来，她犹豫了下，还是给她回：
【我和傅晏分手了。就在今天。】
蓝蓝：【网上说他失恋了我还不信，结果真的失恋了？！】
她继续发挥想象力：【所以，他是因为被甩，想不通故意寻死？】
这句话，娄嫣不大赞同。
傅晏不是这么脆弱的人。
程蓝蓝的信息还在继续跳出来：【那你是不是不来看傅晏了？】
娄嫣抿唇。
她的确是不该管他的。
但她反应过来时，已经上了出租车。
感情，真是让人身不由己的东西。
她攥紧手机，暗暗告诫自己。
这是最后一次。
另一边，程蓝蓝头一次和颜悦色和陆白泽说话：“嫣嫣和傅晏分手了。”
“什么？”
陆白泽原本不担心傅晏的情况，他是脑科医生，自然知道该怎么保护自己的关键部位。
但现在……
娄嫣和他分手，他有着百分之八十的几率发疯。
所以，他极有可能顾及不到自己身体。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完了，麻烦又来了。”
他又要开始和傅晏过上通吃同住的生活。
还怎么追人？
他看了眼懵懂的程蓝蓝，眸光一亮：“要不，咱们撮合他俩一下？”
程蓝蓝问：“帮他们和好？”
“不是，”陆白泽眼神坚毅，“帮他们领证。”
程蓝蓝：？？
这跨越也太大了吧。
“你打算怎么让他们领证？”
陆白泽摸着下巴，仔细思考了下，说道：“直接绑去民政局。”
程蓝蓝抽着眼角：“你搁这演强制爱呢？”
这种馊主意也能想的出来。
陆白泽扶额，心累说道：“任由他们俩折腾，我怕半辈子都过去了。”
“这也挺好的，”程蓝蓝靠在椅背上，浑不在意，“嫣嫣那么单纯，不谈个十个八个的，怎么判断傅晏是不是值得托付的好男人。”
“十个八个？”
陆白泽：“……一个林祈年，他就差点厥过去了好吗。”
娄嫣进来时，听到的就是这句话。
许是决定分开，她内心毫无波动。
“嫣嫣？”程蓝蓝见到娄嫣，颇为意外，“你怎么来了？”
“他出车祸，多少应该有我的原因，”娄嫣眉目比平常淡了很多，“我来付一部分医药费。”
陆白泽想起从前傅晏那发疯样子就头疼，他问：“发生什么了？”
“想起了些以前的事，”娄嫣视线落在陆白泽身上，“你打算替他解释？”
陆白泽果断：“不打算。”
他从前就说，傅晏那样对人家小姑娘，将来肯定会后悔。
现在报应来了。
他无能为力。
程蓝蓝想问，但见着娄嫣面色不大好，也就挽住她的胳膊，带着她坐进长椅。
抢救室外，一片静默。
娄嫣看着“抢救中”三个字，脑中浮现出，她在等着奶奶做手术的场景。
情况分外紧急，但有个人帮了她。
是谁？
她想从记忆中看清他的脸，却如何都不真切。
脑中泛起针扎一般的疼，她皱眉抬手，捂住脑袋。
“嫣嫣，你怎么了？”
程蓝蓝注意到，赶忙扶住她：“陆白泽，快去叫医生！”
“好。”陆白泽应声，正要走，娄嫣先一步开了口：“不用。”
她倒吸一口冷气，勉强道：“老毛病了，缓一会就没事了。”
“还是做个检查比较好吧？”
程蓝蓝心疼地给她擦着额头的汗珠：“林祈年不是吹牛将你照顾的很好？他就是这样照顾的？”
竟然还是老毛病。
而且……
“嫣嫣，你怎么都不告诉我，”她赶忙翻出手机，“你等着，我这就给你联系国外的医院……”
“我真的没事。”
这会刺痛感消失，娄嫣除了面色泛白外，并没有任何异样。
陆白泽看着她的模样，不由狐疑道：“阿晏当初给你手术，会犯低级错误？后遗症竟然这么严重？”
好友做了几年的顶级脑外科医生，他多少也耳濡目染了些。
这种症状，是手术途中处理不好的情况。
他那么在乎姜未，当然会打起十二分精神。
娄嫣闻言，直直看向他：“傅晏给我动过手术？”
“对，你不是都记起来了？”陆白泽疑惑问：“你出国前的手术，是傅晏做的。”
说着，他忽然意识到不对：“当时医院的机器很奇怪，显示你当时已经脑死亡。傅晏接受不了现实，在手术室里晕了过去，后来林祈年将你带走。”
“那之后呢？你中途从未醒来过？”
他的问题，娄嫣回答不上来。
她不知道傅晏给她做过手术，甚至，她脑海中全是傅晏对她绝情的画面。
他们之间，从未有过温情。
她以为，从前对他的喜欢，是因为她年纪小，被傅晏的外表迷惑。
“我……”她盯着自己的手，脑中有些乱，好一会才说出一句，“他帮过我是吗？”
陆白泽点头：“当然。所以，你只想起了他对你不好的地方？”
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但……
娄嫣点头：“是这样。”
她不是傻子，很快有了猜测。
是N医生。
或者说，是林祈年。
难怪之前他要给她换上别人的记忆。
现在应该是实验室有了新药，所以才会用在她身上，想让她记起那些痛苦的事。
真是……好手段。
程蓝蓝注意到娄嫣面色难看，关切地捏了捏她的手：“嫣嫣，别想了。”
她怕她又头疼。
“嗯。”
娄嫣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她强装镇定，但颤抖的身子还是暴露了她的情绪。
为什么林祈年会做到这种程度？
他对她的感情，不是喜欢，也不是爱，而是想用极为扭曲的手段让她臣服。
就在这时，急救室的门打开。
傅晏躺在病床上，被推了出来。
“病人没有生命危险，后脑一点五厘米的伤口已经缝合，右手右腿骨折，后背有着擦伤。总体情况还算稳定，你们不用太过担心。”
娄嫣下意识点头。
她看着他的脸，所能想到的，只有无尽的委屈与痛苦。
他们，真的有过开心吗？
感情最好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嫣嫣，”程蓝蓝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随即又八卦问道：“是不是不打算分手了？”
“不是。”娄嫣眼睫垂下。
她并不认为他们能放下芥蒂在一起。
傅晏的态度已表明了一切。
如果她可以接受，他早就坦白。
正想着时，病床上传来虚弱的声音。
“嫣嫣……”
傅晏眼皮费力扯开，薄唇翕动。
仅仅两个字，就耗费了他极大的力气。
他想说再多，但一个字都吐不出。
娄嫣冷淡开口：“我来付医药费。”
一句话，让傅晏眼中的光亮暗了一瞬。
很快他又从嗓子里挤出一个“嗯”字，算是回应。
“行了，先进病房。”
陆白泽抬了抬手，让医护人员将傅晏送进病房。
娄嫣没跟上，转身进了电梯，去楼下交费。
“嫣嫣，等等我。”
程蓝蓝懒得理会那两个男人，挽住娄嫣的胳膊：“我们待会一起吃个饭吧？最近有个网红餐厅，我一直想去。”
“好。”
娄嫣刷卡交了钱。
卡里是娄家给她打的生活费。
她一直没动过，今天倒是派上了用场。
拿到收据时，她心里也轻松了不少。
她晃了晃手中的卡：“蓝蓝，我请你。”
“好啊。”
程蓝蓝没和她客气，理了理脸上的口罩，和她一起往医院外走。
她说去吃饭，实际是想分散下娄嫣的注意力。
但还没踏出医院，她就听到她问。
“傅晏从前，是个很厉害的医生吧？”
程蓝蓝原本想敷衍过去，但见着闺蜜认真的脸，还是回答道：“是挺厉害，可以说是国内脑外科手术第一人。他很年轻，能力也强，经手的手术，除了你那次，无一失败。”
她摊了摊手：“这些我是听陆白泽说的，说不定有夸大其词的成分在。现在网上有关傅晏做医生时的信息很少，他自从接手傅氏之后，就将那些给删了。”
因为他觉得自己不配那些溢美之词。
这也是陆白泽说的。
傅晏走不出姜未去世的阴影。
娄嫣眉头微皱。
如果是这样的话。
她现今的状况，难不成是林祈年造成的？
“我们先去吃饭，乖。”程蓝蓝见不得她心事重重的模样，带着她打车去了网红餐厅。
程蓝蓝性格满嘴跑火车，惹得娄嫣心情好了不少。
两个小姑娘吃完饭打算去逛逛。
还没踏出餐厅门，程蓝蓝手机就响了起来。
她没好气接起：“陆白泽，你最好有事。”
“带娄嫣回来，”陆白泽磨牙，“允许你拍三场借位吻戏。”
程蓝蓝是个工作比命都重要的人。
她看了看身旁一脸天真无邪的闺蜜。
“行，成交。”
陆白泽得寸进尺：“带两份饭。”
程蓝蓝莫名：“不是，你俩大少爷，点不起外卖，还是叫不到人送饭？”
陆白泽：“……”
他看了眼病床上虚弱发呆的傅晏，继续咬牙：“再加一场。”
他绝对，不能，不要再承受一次，兄弟的发疯。
傅晏听到陆白泽的话，原本可怜的一张脸，瞬间变得淡漠无比。
他就知道，陆白泽看似拿捏不了程蓝蓝，其实最为了解她。
如此一来，他又能见到他的小姑娘。
陆白泽挂了电话之后，转身就看到傅晏眉眼冷漠。
仿佛刚才那个失落狼狈的人是他的错觉。
不对……他是不是被套路了？
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