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
霍殷背手站在窗边,神色凝重。
他知道袅袅决定的事很难转圜,但此行极为危险,他不可能带上她涉险,得想个办法阻止…
“清风,明天卯时备马在门外候着,我要进宫一趟,别惊动王妃和她的丫鬟。”
“是,王爷。”
一旁清杨思索着开口,“王爷,属下觉得王妃心思缜密,她若没有计划,不会贸然行动…”
霍殷蹙眉扫了眼过去,还未开口训斥便听到有脚步声靠近。
戚袅袅笑盈盈推开门进来。
“夫君,看看我带谁来了?”
一个矮小的男子跟着走进来,垂着眼眸直直站好,黝黑削瘦的脸面无表情。
霍殷长臂一揽将人圈到身边,浓眉紧锁打量男子。
“他是谁?”
清风也狐疑看着这个丑兮兮的小矮子,只有清杨眯眼歪头看了半晌,迟疑开口。
“…春芽?”
男子抿嘴,抬起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狠狠刮了他一下,垮下肩膀看向戚袅袅。
“姑娘,就他拆穿我们了,您打他一顿板子吧。”
霍殷惊讶,上前一步仔细观察春芽黝黑削瘦的脸,清风也跟着使劲瞧,赞叹不已。
“当初十字辈说王妃的易容术出神入化,属下今日才得以一见,果真难以分辨,清杨你怎么看出来的?”
清杨顶着未婚妻恼怒的目光,懊恼挠挠头,“呃,我是靠看她眼珠子认出来,要不是仔细去看还真没认出来…”
春芽翻了个白眼,厉害了,眼珠子你都认得。
戚袅袅笑眯眯挽着男人的手摇了摇。
“我技术怎样?”
霍殷顿了顿,挥手让三人出去,拉着人在软椅坐下,无奈叹了口气。
“夫人这易容术确实高明,但别忘了,红蜘蛛同样是易容高手,她亦可分辨真假。”
戚袅袅伸手圈上他的脖子,狡黠一笑。
“放心,我会画的面容很多很多,一个不行就换一个,足够我们去到关外,再说我们又不是只有这一手,你这段时间不是在准备黑火药了嘛,咱们就来个直捣黄龙,炸她个措手不及。”
霍殷眯眼,“这个你都知道?”
谁告密?清杨?
戚袅袅往那薄唇啃了一口,无奈摇头。
“你是不是傻,天天回来就抱我亲我,我鼻子灵得很,别说火药味,就是你碰过哪个女人的手指,我都能闻出来信不信?”
霍殷被逗笑,低下头亲吻那挺翘鼻尖。
“为夫的错,居然敢小看夫人,夫人再咬夫君一口当做惩罚,可好?”
“不咬,我想亲亲。”
美人自动送上香吻,霍殷眸色一暗,欣然接受,唇舌交织中,燥热升温。
“…唔,袅袅,我们回房…”
“嗯哼不要,我想试试在这嘛…”
男人呼吸一窒,握着纤细腰肢的手臂青筋暴起,手指摸起棋盘上的两颗棋子骤然弹出。
啪嗒!
撑开的窗户落下,两盏明亮的青龙烛灯被扑灭,只余高脚台上的一盏昏黄油灯。
簌簌扑腾,旖旎摇曳。
…
良辰吉日,晴空万里。
江楠浩浩荡荡出嫁了,戚袅袅秘密出城的事也即将进行。
寿安宫
莲太妃挥退了宫人,满脸担忧拉着儿媳妇坐下。
“长卿是个执拗的,你这孩子不劝着点怎么还跟他一起执拗了,这让母妃怎么放心得下?”
“母妃,这叫夫妻同心,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呀。”
戚袅袅笑眯眯挽着婆婆的手,安抚说道:“您儿子您最了解,要是没有万全之策,他不会贸然带着我去冒险的,母妃放宽心,只管替我们瞒好就行了。”
莲太妃无奈叹了口气,拍拍儿媳妇的手,“你们一个两个都主意大,母妃是劝不动了,只望你们平平安安的,早些回来,别让母妃天天记挂着。”
“嗯嗯,一定,办好事就回来,母妃,您是天底下最开明最慈善的婆婆了,儿媳真有福气!”
莲太妃被逗笑,捏捏撒娇人儿的脸蛋。
“就你嘴甜,打从长卿认定了你,他就跟我说过,你不是个因循守旧固步自封的普通女子,不想以条条框框的规矩拘束你,听到这话的时候我都惊呆了,他可是从小就出了名的严谨君子,自那时候起,我也明白他是有多在乎你了呀。”
戚袅袅微讶,心口怦然,欣然笑开。
前世活得太累,她初来时,茫然疲倦,只想在这个封建朝代找个安身之所,无心无情无爱,悠闲度日过完这白送的一生。
可曾几何时,她有了他,一切都开始改变,她想好好珍惜这辈子,体验上辈子没体验过的一切,陪着他患难与共,恩爱缠绵,生儿育女,做一对满脸皱纹的祖父祖母,含饴弄孙。
白发偕老,生同寝,死同穴。
*
这日午后,一行镖师队运着几车货物走进喧闹的平江码头,镖师们个个胡子拉碴,面目凶狠,路人远远看见就忙不迭让路。
这镖师虎头旗帜可是上都城最大的宏远镖局,据说局里的镖师武功高强,能人异士居多,盛名在外,聘请价格虽然昂贵,但几十年来无论运货保人,从无失手败绩,是皇商们首选的镖局。
码头搬运工人们远远避开,因为宏远镖局的严明规矩众所周知,卸货上货都只能由护送镖师亲手完成,外人若随意打听靠近,轻则挨一顿打,重则小命不保。
小半个时辰过去,天色渐暗,一个穿着开襟褂子,胡子胸毛旺盛的汉子动作豪迈哐哐走到甲板,对着张飞眉的高大男人拱手。
“头儿,办妥了!”
“…嗯,我先回房,开船后再把货物检查一遍,都仔细守好了。”
“好咧头儿!”
男人瞥了眼过去,垂眸抬脚进了船舱,剩下大胡子尴尬挠挠胸毛。
他可是按足了排练时的状态演出的啊…
话说主子那什么眼神,嫌弃他威风凛凛的胡子吗?
舱房里,男人推开木窗,侧头扫了眼隔壁窗口系着的明黄发带,张飞眉一挑,黑眸闪过笑意,回到椅子坐下,闭目养神。
片刻,甲板上传来鼓声,船身轻晃。
开船了。
傍晚。
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
胡子壮汉敲门走进舱房,呈上一枚小竹筒。
“主子,成了,对方毫无察觉。”
男人睁开眼接过竹筒,看了眼小纸条上的字丢进煮茶的小炉子,起身走到窗边,瞥见隔壁窗的红色绸带,眼中闪过失望。
“传令下去,趁夜加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