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
李氏气急败坏你了半天,戚袅袅却老神在在松懈下来。
几句话功夫,她基本能看出这李氏是个没脑子,明明打定主意来送妾的,为了这点争强好胜的面子,却不愿让妾拜她这个未来主母。
若换个精明的,估计这会恨不得就让妾跪下来奉茶认主母,不给她拒绝的机会了。
“两位姑娘,本郡主还要有事,你们是跪还是不跪?本郡主倒是无妨的,只是可怜你们平白担了这抗旨不遵藐视圣旨的罪名,抄家不灭族都是幸运的了…”
两人一愣,慌忙噗通跪下。
“奴,奴婢见过嘉宁郡主!”
“不错,孺子可教呀。”
戚袅袅也不喊两人起身,笑眯眯看向脸红脖子粗的李氏,“杨太夫人,晚辈好心提醒一句,这丫鬟也算是主子的体面,半点规矩不懂贻笑大方,也会丢了主子的颜面呀,您应该好好管教一番了。”
“……”
“本郡主还要去寿安宫,就先失陪了。”
李氏好容易缓过气,指着要走的人怒喝一声,“你给我站住!好个牙尖嘴利的小庶女,不识礼数不尊长辈,我定要…”
“定要什么?”
霍殷从长廊走出,脸色阴沉站到戚袅袅身边,黑眸晦暗。
“杨太夫人,你定要怎样?”
低沉的声音带着压迫的凌厉,跪在地上的两人肩膀一缩,李氏也不禁后退一步,随即连忙扬起笑脸。
“殷儿,我是你姨母啊…”
“杨太夫人怕是忘了,当年你纵容你儿子用本王的名头收受贿赂买官一事之后,本王就说过,再无杨家姨母。”
“…殷儿,那件事确实是姨母的错,可姨母也让你表兄道歉了,还亲自去给你母亲磕头认错了啊,我真的…”
“你没资格提本王母后。”
霍殷肃冷打断李氏的话,眼神含冰,“母后病重之时,你以探病为由,屡次盗窃她的首饰变卖,母后仙逝,你以祭奠感怀为由召集官眷捐款设棚施粥,实则私吞善款替你儿子买官升职,杨太夫人,还需要本王继续说下去吗?”
李氏愕然瞪大眼睛,倒吸一口气浑身僵硬。
他怎么会知道?!
不可能!她明明做得那么隐秘!
霍殷抬手护着同样惊呆的少女转身,侧头冷冷丢下一句话,杀气骤起。
“因为你是母后的庶妹,本王已经饶过你和杨家,但,没有下一次。”
…
宫墙下,戚袅袅慢悠悠踱着步,侧头看了眼垂眸慢行的男人。
以霍殷平日的处事方式,能这般轻易放过杨家实属罕见,也足以证明以前这个姨母在他心里的地位不算低。
“…那俩姑娘挺漂亮的哈。”
“不知道,没看。”
“…你饿不饿?”
霍殷侧头,忍俊不禁勾起嘴角。
“看你席上吃得甚少,还想吃点什么?”
戚袅袅瞥了眼后面不远跟着的内监,踮脚凑到他耳边,“咱们偷溜出宫,去西街吃烤牛肉串吧?”
“…为什么要偷溜?不可以光明正大出去吗?”
“可以的吗?临出门前我爹重复了十几遍,宴席不散不能先出宫…”
霍殷微哂,对后面的内监一挥手,牵着女孩转上了左边的宫道,径直往侧门走去,畅通无阻出了宫门。
两人总不能穿着亲王郡主服去牛市街,又回王府换了身常服,才去到西街,顶着路人狐疑怪异的目光,进了一家简陋陈旧的饭馆。
饭馆里没客人,柜台一个小老头正在打哈欠,见有人进来连忙起身。
“客官随便坐啊…咦?又是你小姑娘。”
“哎,老伯新年好呀!” 戚袅袅笑着找了个位置坐下。
“好好好,你也新年好!”
小老头笑眯眯提了壶茶上来,讶异打量牵着小姑娘手的男人。
“那胃口很好的小丫头呢,今天没一起来呀?”
戚袅袅大方举起两人交握的手,语气傲娇,“她在家呢,今天我跟我夫君一起来的。”
霍殷一顿,黑眸泛起无尽柔情,神色愉悦。
“哎哟喂,原来你成亲了呀,我还总小姑娘小姑娘的叫你,呵呵,你这夫君好哇,长得俊!”
“嘻嘻,那是当然,老伯,还是老样子,先来两斤烤牛肉串,两碗胡辣汤。”
“这可巧,今天刚进货的新鲜牛肉,嫩着呢,马上来啊!”
老头屁颠颠进了后面厨房,霍殷打量简陋干净的小屋,边倒了两杯茶。
“你经常来这?”
“来过两次店面,大多是让春芽来打包回府吃,这老伯以前是个猎户,烤的牛肉串一绝,春芽一个人能吃一斤半,老伯觉得新奇,所以认得我们。”
戚袅袅抿了口苦涩的茶水,有些讶异看着霍殷如常的神色,“我还以为你喝不惯这粗茶。”
霍殷轻笑,“北境气候恶劣,不是冰天雪地就是炎炎酷暑,边关将士们吃雪喝溪流河水是常事,遇上干旱地方,砍树喝汁液也是有的。”
“…你是个真英雄,放着养尊处优的日子不过,去北境一待那么多年,若不是知道你跟你兄长感情很好,我还以为你被赶去北境受苦的呢。”
“正因为我与兄长感情深厚,当年父亲走后,兄长继位,朝局动荡事务繁多,北境频频受侵,我自请北征,一是本身的职责所在,二来也希望能减轻兄长的担子…”
戚袅袅见他说着神色有丝黯然,心口微微一酸。
都说英王神勇无敌,战功赫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殊不知他为了守护边境,都没能来得及赶回来见病重的母亲和兄长最后一面。
她听纪迟说过,太皇太后病重时北境大旱,身为大将军的霍殷忙于布防迎敌之际,还要处理灾民灾后重建事宜,根本无法脱身,赶回京都已经是三个月之后,在皇陵不眠不休跪了七天,最后抬着出来的。
太皇太后孝期将满,先皇劳心过度病倒,为保朝局边关稳定,隐而不发苦苦支撑,直到朝堂上口吐鲜血,消息才传到北境,霍殷跑死了十几匹马赶回京都,只来得及亲手为兄长封棺。
纪迟说自那以后,原本就寡言的霍长卿更沉寂了,直到遇见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