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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如宁瞳孔一缩,几乎是本能地猛然一转。

“眠儿!!”

“噗!”

箭矢擦着她的肩头划过,血光炸开,鲜血溅了洛眠一肩雪衣!

洛眠猛地回身,一把将沈如宁抱紧,看着她肩头鲜血淋漓,声音透着怒意与慌张。

“宁儿!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那箭若再偏半寸,你就没命了。”

他手指颤着落在沈如宁伤口边缘,却始终不敢碰,只低声呢喃。

“我宁愿中箭的人是我。”

沈如宁害怕失去洛眠。

洛眠同样如此。

沈如宁却顾不得痛,只死死盯着那暗箭来处,眼神冰冷。

“埋伏……他早就安排好了!”

“嗡!”

四面八方,忽地齐齐传来弓弦震响!

“奉旨!擒贼!”

殿内金柱后、藻井之上、丹阶之侧,数百名皇帝的死士现身,弓箭齐发。

箭头寒光森森,杀气直逼人心!

皇帝的脸微微发抖,开口。

“贼子在此,格杀勿论!”

“嗖——!”

“嗖——!”

……

周回起身,短刃出鞘,横劈而出,挡下箭雨,护在郭斌和秋平等人身前。

“躲在我身后!!”

魏霖眯起眼,思索了片刻,眯起眼盯着乱箭纷飞的奉天殿。

按理说,道门之人不得介入凡尘,更遑论朝堂权斗。

可这一次,他想站出来。

昨日泄露天机,为洛眠点破一劫变数,已然折去十年阳寿。

若此刻仍袖手旁观,便是白白舍了这十年。

“洛眠……我要在《汝阳王传》里狠狠的骂你!。”

他低声喃喃。

“我的十年阳寿啊……”

袖口猛然一扬,一道黄符破空而出,金光暴涨!

“爆。”

一字吐出,虚空震动!

“轰!!”

黄符瞬间炸开一团火光,炸断半空弓弦,烧毁箭袋,逼得死士们阵脚大乱!

一时间,箭阵失衡,战局倾斜!

魏霖站在烈焰火光之后,神色冷漠。

那一刻,他不再是局外清修的道士,而是站在凡尘劫难前线的守命之人。

“龙袍若沾了黎民血,便与裹尸布无异!”

“万民骨作阶,岂配称天子?”

“若龙椅之下尽埋白骨,这金銮殿,便该用天雷劈作断头台!”

天地轰鸣仿若有感,魏霖手中最后一张黄符被风卷起,炸入奉天殿内,

“三尺布衣,也能引火焚天子!”

天命错乱,便以凡骨逆改之!

魏九昭也毫不示弱,不愧是洛眠的‘大嫂’,有事真上啊。

手持软刀护在了洛眠和沈如宁身前。

高处金瓦炸裂,慕山云水吐掉嘴巴里的草棍,一脚踏破殿顶而下,披风猎猎,落地即斩!

“主子!”

“哪怕屠尽这金銮殿,我们二人也给你杀出一条生路来!”

“叮叮当当——!”

箭矢穿透殿宇,碎瓦飞溅,十余名措手不及的大臣应声倒地,殿内瞬成血狱!

洛眠眸中杀意翻涌,墨发披散,衣袍猎猎,脸颊沾了几滴不知是谁的鲜血,

而后环抱着沈如宁缓缓起身,冷眼望向金阶后的皇帝。

许久,开口。

“宁儿若有事,我便将这天下,陪她一同葬了。”

“洛轩啊洛轩。”

“十几年前你为了皇位杀先帝,杀皇后,杀太子!……恶行早烂透了金銮。”

“我洛眠今日,不为谋逆,只为复仇。”

“父皇的仇,母后的仇,还有大哥的血债……”

殿内的空气压抑得几乎令人窒息,血腥气味与硝烟弥漫。

那些始终匍匐在地,只求苟全的大臣们,终于开始动摇了。

他们本就跪着,如今连脊背再挺不起来。

“方才……陛下就说要杀光殿内所有人……”

“对啊,原本以为跪着就能保命,可现在……竟觉得心寒透顶。”

“正统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啊……?”

“当年太子洛城之死,就曾引起疑窦,如今看来……果然不是空穴来风。”

“汝阳王不是谋逆,他是在为先帝、皇后、太子讨公道啊!”

“唉……先帝待我不薄,若今朝要死,我也宁愿死在忠骨这一边……”

就在那私语逐渐蔓延,犹如波澜暗涌之际——

“簌。”

有人率先起了身,掸了掸身上的尘土。

目光沉沉地看向金阶之上那位披金戴冕、却早已威信尽失的帝王。

紧接着,乌泱泱跪着的一大片人群中,竟有近三分之一的人纷纷起身。

他们同样拍去衣袍上的尘灰,神色复杂。

有人眼圈微红,有人牙关紧咬,还有人,目光缓缓投向了站在殿中血泊之上的洛眠。

“够了……这一跪,我已跪了十余年。”

“我跪的是天子,不是个杀父夺位的伪君。”

“……我们这些年,又算什么?”

这声音虽轻,却字字如雷,震得金銮微颤。

权威在崩塌,旧秩序在龟裂,而属于洛眠的锋芒,正从血火中步步燃起。

金阶之上,皇帝的脸色已经不是“铁青”能形容的了。

他几乎是被洛眠那句“我不谋逆,只复仇”击中了胸口,击中了他最隐秘的心房。

群臣的私语在耳边炸开,像是万箭穿心。

那一声声“非正统”“先帝待我不薄”,仿佛将他从帝王之位往下一寸寸拉。

可他不能认。

因为,他是皇帝。

高高在上,俯视众生,一句话就能断人生死的皇帝。

这个世上最金贵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