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到时候便由不得他了。”陆幼卿说这话的脸色发沉,眼神深邃而锐利。
陆思静看着自家外甥女那自信而又冷肃的表情,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她此刻终于意识到,她早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被困在后院、任人宰割的柔弱女孩了。
秦珂见陆思静差不多要被说动,当即补充道:“姨母,马上就要新年,难道不想同卿卿还有月牙一起过年吗?”
“姨母,我如今已更名为陆幼卿,陆家的门楣会在我手中重新发扬光大,你不想亲眼见证这一幕啊。”陆幼卿没有说出口的是,她甚至动了让棠儿改姓,入陆家族谱的心思。
“……好。”
陆思静看着陆幼卿不容置喙的眼神,终是轻轻点了头。
既然要下山,那么再穿着这身僧袍就不合适了,秦珂几人到外面等着她换衣收拾行李。
陆思静的行李少得可怜,包裹里除了几身换洗的衣物基本就没什么别的东西了。
陆幼卿见此脸却是倏然沉了下来,当初姨母出嫁时,陆家虽不是鼎盛之时,但是家底犹在。
外祖母为姨母准备的嫁妆即便称不上是十里红妆,但也是足够丰厚的。可是如今姨母的行李单薄地连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
陆幼卿心中又默默给盛家记了一笔账,在面对姨母时却丝毫没有显露出来,只是笑着接过姨母的行李挽着她往山下走去。
陆思静就这样住进了府邸。
家中有了长辈的好处即时便显露出来,陆思静一听闻府中诸事大都是由梨花这个小姑娘才处理,大一点的事情只能等秦珂或者陆幼卿闲下来才能请示他们定夺。
当即觉得有些无语,在陆幼卿的‘请求’下,才不得不接管了府邸的内宅之事。
她一接手,那些什么逢年过节的交际往来送礼,有人操心。陆幼卿同秦珂都觉得轻松不少。
秦珂非常好奇娘子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只要那个盛淮是正常人,都不会这个时候同意跟姨母和离。
于是当天接姨母回府以后,夜里他就偷偷问来着。
“盛淮之子盛百川,三年前落榜,这次科举会再次参考。”
结果娘子只神秘莫测、非常简洁地回了他这么一句。再多余的什么也不肯说了。
行吧,秦珂猜测自家娘子估计会从盛百川为切入口了。
哦,盛百川是盛淮的那个宠妾生的,为了给这个儿子嫡子的身份,盛淮在几年前便将那个宠妾抬为平妻了。
秦珂估计若不是姨母自请去寺院修行,怕不是也会‘病逝’了。这么说来,他这个姨母也是极为聪慧透亮。
盛家丝毫不在乎陆思静,一时之间也没人发现她被人接走了。
……
秦珂便继续忙他的公事,活字印刷机的制造很顺利。
他专门挑选了几个识字的人来负责排版,这个工作没什么技术要求,熟能生巧,只需要耐心细心就好了。
第一张印刷的纸张出来后,苏眠都觉得惊艳,纸张散发着淡淡的墨香,抚摸着上面的字体,每一个字都是那么清晰、锐利、工整。
一切准备就绪,印刷工作便正式开始。
陛下得知此事后,她没空来参观印刷机,只是翻看了呈上去的印刷后的书籍。
没几日后便拨了一笔银子建造‘天下书局’,书局前期全是烧钱,想要回本需要很漫长的时间。
还好之前玻璃厂制造出来琉璃如今可以正式售卖了,专门在官员同富商的阶层售卖,售价令秦珂咋舌。有玻璃和琉璃,总算大大缓解了国库的压力。
不过这是户部的事情,秦珂也不大清楚。只听说陛下有意在京城建立玻璃厂和香皂厂的分厂。
反正这也不是秦珂需要管的事情了。
书局这边,既然要建‘天下书局’,苏眠的身份不够,顾澜溪还未成为皇后,若是由她们负责,怕是难以堵住悠悠众口。
于是同建造书局的旨意一同下来的,还有指派的负责人——九公主赵舒。
明德帝活下来的成年子女并不多,尤其近些年后宫一直未有怀孕的妃嫔,皇子成年的只有前太子,五皇子同七皇子,五皇子之前在党争中殒命。前太子同七皇子如今都被圈禁。
十皇子如今才只有九岁。而九公主是他最小的女儿。
晋阳以女子之身刚刚登上皇位,绝不会给朝中有异心的大臣以复辟的可能。
故而她那些弟弟只保证衣食无忧即可,绝不会给他们任何权力,于是她能启用只有成年的公主。
她都以女子之身登上皇位,如今给公主实权差事,谁也不敢说些什么。
于是刚刚及笄,只学过琴棋书画女红的九公主就这样硬着头皮接下了差事。
一辆皇家规格的四轮马车缓缓驶出了宫门,赵舒坐在马车上,脑海中还回想着母妃对自己的叮嘱。
对于这门差事赵舒惴惴不安,可是母妃听闻后却异常高兴,让她一定听皇姐的话,有什么不懂的就多去请教。
九公主母妃在后宫多年只得这么一个女儿,本以为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儿到了年纪出嫁,谁能想到有朝一日,她的女儿也会成为有实权的公主。
只要老老实实听陛下的话,舒儿便能飞黄腾达,她的未来也有了依靠。
那些生了皇子的又怎样,如今还不如夹着尾巴做人。
赵舒的马车停在了长公主府,早便得信的下人急忙将她引了进去。其实赵舒不太明白为何皇姐会将那个书局的负责人安排在她的公主府。
而且还说有何不懂皆可询问此人即可,但是此人的身份却万万不可宣扬。
赵舒不明所以,满心疑虑,直到她踏入正厅,远远看到了坐在主位上的那个张扬明媚的女子。
“柔……”
赵舒瞳孔紧缩,张大嘴巴,脚步顿住,仿佛被钉在了原地。
好在她在后宫多年,也知道谨言慎行,刚刚张口就立即自己捂住了嘴巴,将剩下的话咽了下去。
苏眠巧笑嫣然,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边无声地‘嘘’了一下,风情万种地冲着她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