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大的错,就是还活着。
若是她快死了,并将自己的嫁妆留给了夫家。
那婆母可能就不会待她那般刻薄了。
宋清茹隐下眼底的讽刺,“或许是吧。”
“没有什么或许,那是肯定!你肯定做了什么,惹母亲不高兴的事,她才总将休妻一事,挂在嘴边!”
宋清茹沉默了半晌,才道:“将军说什么就是什么。”
陆泽远冷哼一声,“你既是不想与我商量计划,那你就先退下吧,本将军要歇息一会儿,就不同你多说了。”
他的脸上确确实实有着几分疲倦。
想来是今日经历了几件不太好的事,耗光了他的精力。
“那将军就不打算同我交代,你后来在醉北楼要的那两千两银子,是意欲何为?”
什么?
陆泽远霎时便睁开了眼,“交代?宋清茹,本将军就只是支了两千两罢了,你便要让本将军给你一个交代?”
“将军又不是不知道,宋家老字号,还有顾伯伯他们的商股,将军从醉北楼的账房支银子,难道不需要一个交待?”
说起商股的事,陆泽远就来气,“宋家老字号这么大的产业,哪怕只是一成商股,每月都有数不尽的钱财,你做何要分给外人?”
当初他也拐弯抹角的向她提了,分点商股给父亲。
但她没答应,转头把商股分给那些下人了!
还说什么,那些下人都是岳丈生前的旧部。
没有他们,就没有后来的宋家老字号!
宋清茹眸色微沉,“将军,顾伯伯他们可不是下人,而是……”
“行了行了,本将军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无非就是想说,顾隋他们,对你而言胜似亲人,这些年来,他们也助你良多,给点商股给他们都是应该的!”
宋清茹嘲讽道:“将军这不是什么都知道吗?又何必多此一问?”
“我还不是担心你吃亏!毕竟人心最是难测,你现在有多么信任他们,将来就有多么容易被他们所背叛,你长点心吧!”
陆泽远冷声道:“像傅唯那种人,就是无所不用其极,万一他收买了顾隋他们,就算你不答应与他合作,他也有的是法子,让宋家老字号分崩离析!”
万事都没有绝对,陆泽远所说的话,的确有那个可能性发生。
但他陆泽远难道又是什么好人吗?
宋清茹道:“将军所言不无道理,不过这似乎与你支银子没有什么关系?”
“宋清茹!”
陆泽远怒目而视,“你就非要将我的尊严踩在脚底下吗?不过是区区两千两罢了,三千两你都给了,还差这一点?你想要给顾隋他们交待,你随便给个理由不就行了!”
说来说去,宋清茹就是想掌控他。
连自己的行程都要打听得清清楚楚。
那他以后,是不是什么事,都要事无巨细的跟她交待清楚?
那他还有自由吗?
他可是顶天立地的男人!
不是她手里的牵线木偶!
“赶紧出去!本将军要歇息了!”
出去?
宋清茹道:“我记得,这汤池,是我五年前,嫁进永毅侯府不久后,耗费数十万两建造的,将军让我出去?”
陆泽远猛地转过身,面对着她道:“你什么意思?你是打算同我算账?”
“如果将军不将我当回事,我也不是不可以跟你算账。”
陆泽远咬紧牙,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响声。
他那双死死盯着宋清茹的眼睛,也好似随时都会喷出火来。
“宋清茹,你如此践踏我的尊严,可是当真以为,我拿你没有办法了?”
宋清茹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道:“将军,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不论是我父亲,还是我,为永毅侯府付出了那么多,总是需要得到些什么吧?”
陆泽远知道,她指的是尊重。
可她谋害了父亲,还毒哑了母亲。
做出了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来。
这要他如何尊重她?
哪怕是装,他都装不出来!
见陆泽远沉默不语,宋清茹不禁莞尔,“倘若将军当真那般不情愿,将你支走那两千两银子的用途告诉于我,我也不强求了。”
这就是陆泽远最厌恶宋清茹的地方!
总是给一巴掌,再给一颗甜枣!
虚伪至极!
陆泽远咬牙切齿,“还是那句话,你若真有那份心,你从一开始,就不该问!”
他的尊严,已经被她踩在脚底下了!
宋清茹轻笑一声,那气定神闲的模样,气得陆泽远几欲暴走。
“请吧夫人!”
宋清茹笑着点头,“那我就不打搅将军了。”
赶紧滚!
望着宋清茹纤瘦的背影,陆泽远一拳砸在了水面上,溅起了层层水花。
他也懂得。
宋清茹问支银子的用途,还有个目的。
就是在提醒他呢。
提醒他下次若还这般做,就必须要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
否则的话,那银子,他就拿不到了!
“该死的宋清茹!你怎么还不死!”
走出汤池后,宋清茹就站在院子里,望着天边。
她的身影一动不动的,好似与世隔绝了。
红莲霜儿见此,便谁都没出声打搅她。
望着天边的皎月,宋清茹的视线逐渐开始恍惚了起来。
在陆泽远说顾伯伯他们是外人时。
她有那么一瞬间,想立刻要了他的命。
因为她比谁都清楚,自父亲离世后,陆泽远口中所谓的外人,究竟是如何待她的。
反之,陆泽远这个口口声声说,娶了她之后,会待她好一辈子的人。
对她何其残忍。
良久。
宋清茹缓缓摇了摇头,罢了,都已经忍了两年了。
再忍忍又何妨。
“走,我们去看看婆母。”
“看那死老太婆?”霜儿立马就拿手在鼻子前扇了扇,“咦,每次去老夫人屋子里,都有好大一股药味,奴婢真担心,夫人过了病气!”
“无妨,她一个人待在那片方寸之地,挺可怜的,我去陪她说说话。”
可怜?
红莲冷笑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那死老太婆但凡没那么可恨。
她如今的境地,都不至于这般可怜!
宋清茹笑了笑,便捏着绢帕,朝着陆老夫人那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