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立冬的十一月七日,寒风凛冽,初雪如约而至。简橙与周庭宴在同一天离开了江榆,但他们选择了不同的路线。简橙自驾前往国内的嵩城,而他们则是乘坐私人飞机飞往国外。
这次嵩城之行,简家全员出动,除了简文茜外。简宏云是为了陪同简橙前往剧组,而简佑辉因公务需要前往嵩城,梅岚则选择跟随他一同前往。
自从亲眼目睹了简文茜对儿子的不适当举动后,梅岚对两人的监督变得格外严格,仿佛是一场地震预警。她不希望自己在家中放松警惕,所以每次简佑辉出差,她都会跟着他一同前行。她总说是因为在家闷得慌,想出去旅游,实际上是为了防止两人有机会私下见面。
幸运的是,江榆至嵩城的旅程仅需两小时车程,让整个行程的计划变得更加容易协调。原计划与林野和孟糖同行时,却被简宏云劝说一起搭乘简家的车。
“我们一家人已经很久没有一起出门了,路上可以聊聊天。”简宏云如是说。虽然确实聊了半小时的天,但简橙的聊天技巧似乎有些生疏,很快就让话题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例如坐在她左边的梅岚看着窗外飘落的叶子,感慨道:“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间又是一年过去了。” 她的语气中透露出对岁月流逝的无奈和不舍。这样的氛围中,整个旅程的故事就这样缓缓展开。简橙不禁感叹时光飞逝。
“确实,时间过得太快,记得去年立冬那天也下了雪,我半夜因急性肠炎独自前往医院打点滴,疲惫中沉睡,甚至在药水打完回血时都没察觉,幸亏被人及时发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一年后,梅岚的关心终于到来。
“孩子,你生病怎么不跟家里说呢?妈妈本应该过去陪你的。”梅岚语气中满是担忧和自责。
简橙含着糖果回答,“出院那天你打电话让我去给简文茜庆祝生日,我告诉你我病了,你却说我是装的,甚至恶毒。”简橙的话语里流露出一些委屈和无奈。
梅岚想起这件事,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车内氛围随之有些沉闷。
副驾驶的简佑辉开口说:“嵩城有一些风景名胜非常值得一游,我周六之前都会在那边。爸妈这几天也闲着没事,橙橙,等你海报拍摄结束后,我们可以一起去嵩城逛逛。”
简橙咀嚼着糖果,带着些许讽刺地说:“你周六之前都在那里玩?工作日玩乐,周末却忙碌,真是有趣。当然我懂,你是想赶回去给简文茜庆祝生日,毕竟你们是如此的‘真爱’。”
简佑辉听后一时语塞,无言以对。实际上,文茜已经提出今年不举办生日会了。他回去并非只为她的生日,而是与一个合作方约了打球。
那一晚之后,母亲仿佛变得更加关心和体贴,仿佛是在学习如何更好地走路一样。像游荡的幻影悄然注视着某人,那份无声的凝视极尽严密。他和文茜从未有联系,甚至她的生日也是通过她在总部开会的消息,由她委托给秘书传达给他的。他深知这段关系若再错下去,不仅会伤害到文茜,也会伤及自己,因此他竭尽全力想要割断这段关系。
简橙敏锐地感知到文茜的生日今年可能会成为无人知晓的私密庆典,因为梅女士仍然气恼着。聪慧如她,懂得退一步海阔天空,只是她尽力隐忍不去过问。简橙转头对梅岚微笑地说:“今年文茜的生日是否还会大办呢?就我一个人参加够分量吗?如果不够,我可以邀请周庭宴一同前去为她撑场面。” 梅岚闻言脸色愈加难看,无奈地说:“不给她办。”车内的氛围因她的反应而变得压抑。
而此刻坐在右侧的简宏云看到此情此景,目光瞪了梅岚一眼,又在副驾驶处一脚后踹,继而转向别的话题。他转向与摄影有关的事宜及最近热搜话题上,溢美之词络绎不绝。简橙随后将糖果递给简宏云,诚挚地说:“我有今天的一切成就,老简,真心要感谢你。若没有你的助力,就没有我的今日。\"
这一瞬间令梅岚和亲生兄弟皆难堪之际,简宏云心下却是松了一口气。这些日子他的殷勤和礼物并不是白费心机。他收到简橙的糖时内心涌现喜悦之情,剥开后放进口中尝到了甜味。此刻的他感到了一丝欣慰和满足。下一瞬间——
“的确,谢谢你,老简。记得那年你决定送我去国外治疗。初次碰面的心理医生被我因误解而离开了,而第二个医生则以我对摄影的热爱为引子,介绍了一位摄影大师给我。”
“这位大师正是我的导师,一位享誉野外的动物摄影师。我那时陷入深深的绝望,感到生命失去了意义。”
“但他带领我走出了困境,从加拿大北部的狼群,到阿拉斯加原野上的迁徙驯鹿,再到印度尼西亚的自然栖息地。我每一次与生命的近距离接触,都是他的指引。”
“你曾说,回国后我变得脾气暴躁,但我告诉你,那其实是我对生活更加珍视的体现。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在印度,我曾被犀牛群围攻,被毒蛇咬伤,甚至与老虎面对面。若非师父他们及时救援,此刻我或许已不在人世。”
“老简啊,你说我经历了这么多生死考验,还有什么可怕的呢?难道还有比面对老虎和毒蛇更令人胆颤的人吗?”
“《win》封面的成功拍摄,并非我天赋异禀,而是我用生命换来的经验。你们给了我这个机会,让我得以体验生活最真实的一面。”
简橙的话语渐渐平息,车内静得仿佛能听见针落地的声音。在这片刻的宁静中,所有的故事和情感都凝聚在空气中,司机感受到压抑的氛围,轻手轻脚地启动了车载音乐以缓解情绪。接下来的旅程中,只有悠扬的旋律在车厢内回荡,长达一个半小时之久。
在嵩城古镇的《等你十年》剧组里,一幕戏剧性的场景正在上演。他们在中午十一点抵达目的地,主演简佑辉因另有约,在把简橙和简宏云送到后便匆匆离开。简佑辉的目的地与他们不同,预计只需一小时便能到达午餐地点。
原本想留下来的梅岚在简橙身旁多停留片刻后,心中担忧儿子的她,最后还是决定再次上车。就在简佑辉临走前,他试图温柔地触碰简橙的头顶,但简橙巧妙地避开了他的手。这一动作让简佑辉默默收回了手,他哑声地表达了他的歉意。
随着简佑辉的车辆渐行渐远,孟糖迅速走近并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由于林野开车迅速,他们比其他人提前五分钟到达。简宏云先行下车,他的面色不太好看,开始一旁抽烟以缓解情绪。
接着,车内的其他三人陆续下车。从他们的表情中可以看出发生了不寻常的事情。简橙的脸上洋溢着舒心的笑容,而梅岚和简佑辉的脸上则写满了失落与挫败感,他们的脸色苍白,神情颓废。他们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诉,却又一句也说不出口。
显然,车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孟糖心中好奇,“你们在车上都聊了些什么?”她的疑问与好奇心充满了整个空间。简橙在漫长的车程后,轻轻扭动腰肢舒展筋骨,感叹道:“他们想与我攀谈,我却让对话变得尴尬。”几句话后,孟糖听得出神,心中却有些许遗憾:“我真该为你们当司机,看看他们那错愕的神情。”
孟糖陷入沉思,这些年来的经历仿佛历历在目。“你应该早点站出来,让他们早点感受到后悔的滋味。”
前往片场的路上,需穿越一条古色古香的小巷,跨过一座古老的桥。眼前的建筑古朴典雅,脚下流水潺潺,仿佛能让人产生时光倒流的错觉。简橙手持相机,随心所欲地捕捉着沿途的风景。
他低声说道:“当人们生活在舒适区时,往往难以产生共鸣。”
“过去他们过得舒坦,我说出真相,他们只会无动于衷。毕竟是我自己的选择,他们只会批评我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甚至认为我自作孽不可活。”
“如今,他们的日子不再风平浪静,我却越发顺风顺水,被周庭宴这样的优秀男人宠爱,事业也渐入佳境。当我让他们脸上无光时,他们才开始重视我。这时候提及过去,他们会明白,原来是我一直被他们忽视。”
“当然,他们不会感到愧疚,只会淡淡地认为,哦,原来简橙与我们不亲,是我们自己的过失。”
“我现在提起过去,不是为了他们的愧疚,只是希望让他们感到难堪。”简橙的话语中透露出一种淡然的决绝。“我渴望他们能像我一样,清醒地目睹亲情的裂痕与消逝,感受与我相同的痛苦与困扰,这才会让我感到满足。” 简橙心中如此想。
尽管他已经决定与他们维持表面的和谐,但今天原本不想提及那些沉重的往事。然而,情感如潮水涌来,却难以控制。
梅岚每想起时间流转,就会回溯到去年的今天。她思绪飘回那个孤独的半夜去医院的日子,耳边响起旁边小姑娘的话语:
“姐姐,你刚才差点在梦中错失了现实,药水瓶已空,血液已经回流,幸亏我妈妈发现并及时喊来了护士。”
那也是一个立冬的夜晚,江榆初雪飘落,冷得令人刻骨铭心。
……
原定于中午的聚餐最终未能成行。简宏云突然接到电话,说有急事需要他立刻回去处理。在离开前,他与杨导见了面,为简橙作了介绍,并将聚餐的时间改到了杨导的电影杀青之日。
孟糖打趣道:“刚来就走,这世道哪有这么急的事情?他怕是觉得羞愧,想要赶紧逃走。”
虽然简宏云内心的真实想法不得而知,但简橙在车里的话语仍在耳边回响。那些未曾吐露的心事,在随后的一个半小时里在他心中翻涌。他们确实需要……去面对更多未说出口的真相和情感。这些年来,简文茜似乎被我们偏爱得更多一些。
然而,当年的情况实在无法选择。简家血脉稀薄,只有佑辉这一个儿子,我们只能选择救他。
剧组车辆将简宏云送至高铁站,他孤独地坐在椅子上,眼眸游荡在涌动的人群中。他凝视着对父女俩,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在父亲怀里撒娇,那画面令他陷入了深深的回忆。
他凝视了许久,脑海中反复回响着简橙的一句话。
“那时候的我,绝望至极,觉得生活毫无意义。”
在即将上车之际,简宏云拨通了简橙的电话。
“橙橙,首先,爸爸想向你道歉。我深感过去的种种事情给你带来了无法磨灭的伤害。时光不能倒流,爸爸不求你的原谅。”
“在这里,我看到一个五岁的小天使与父亲亲昵,我不由得想起你小时候的模样,你是个如此喜欢撒娇的小天使。”
“你记得吗?你刚出生时,我们全家是何等的欢喜。当你第一次喊我爸爸时,我抱着你,恨不得把世上所有的美好都给你。”
“后来,有了简文茜。作为父母,我们却让你处处迁就她,虽然你是家中年纪最小的,却总是要谦让一个大你六岁的陌生姐姐。”对此我们深感愧疚。“但是你要相信,一开始,爸爸对简文茜不是偏心,只是愧疚,只是想还债,后来时间久了,就习惯你让着她了,在你看来,愧疚就变成了偏心。”
“我知道你想问,到底是什么样的愧疚,能让爸爸和妈妈去偏心一个养女,不疼我们橙橙了,又是什么样的债,能让疼爱你的哥哥,去偏心一个外来的妹妹。”
“这么多年了,其实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等你回到江榆,你想知道什么,爸爸都告诉你。”
“橙橙,让你当爸爸的女儿,委屈你了,你要相信,爸爸还是爱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