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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意外,都是意外。”姜雀眼疾手快扶住差点被震倒的茶壶。

无渊本来确实是孤家寡人的命。

但她穿来的时机太巧,闻耀又太傻。

莫名其妙就走到了这一步。

齐长老根本没听姜雀说话,一股脑冲到门边,对着空气耍了套拳法:“可恶可恶可恶!”

姜雀靠在桌上,笑着看他耍。

无渊和青山长老在对面房间里。

两人沉默在桌边坐了半晌,青山长老正色道:“老朽既应她一声师傅,今日斗胆在仙主面前说几句话。”

无渊倒了杯茶敬给青山长老:“请。”

青山长老接过茶喝了一口:“她不是原来的姜雀,这件事,仙主可知?”

“知道。”

他不是傻子,青山长老也不是,一个人变化这么大,他们不可能不起疑心。

两人都不约而同用术法探过姜雀,没有邪术的痕迹,不是夺舍也非献舍。

青山长老甚至试过招魂,想寻到原来的姜雀问问始末。

但是无果。

一具躯壳就这样换了一个人,起初,他视她为异类,答应收她为徒是为了方便观察监视。

但凡她做出一件恶事,他定不会容她。

可她很好。

像个小苗苗一样拼命地长啊长,明明自己也还是一棵小树,却总是冲在最前面,把所有人都护在身后。

不藏私,不自傲,不妄自菲薄也不倨傲自满。

是千百年来第一位筑基便得香火供奉的仙门子弟。

仰头看天之际也慈悲俯首看众生。

于是他不问来处,不究因果,彻底认可了这孩子。

只求她安然无恙,万事顺遂。

“既已知道,她一介孤魂,你不可欺她无依,岚云峰永远在她身后。”

“她心在天下,你不可困她阻她,要护着她撑着她。”

“如今世人皆知她是你妻,有些不好的声音你要留心,她或许不怕,但不该她受的话一个字也不能落她身上。”

“仙主出身尊耀,金尊玉贵,但你肩上扛着天下,我也知你早已做好为天下赴死的准备,所以在我心里你其实并不适合做夫君。”

青山长老说到这里,话锋一转,低声嘟囔:“那鸳鸯锁还是趁早解了为好,免得你哪日为天下赴死,连累我徒儿。”

无渊:“......”

好冰冷的话。

对面房间,齐长老已经打完了拳,满脸不爽地走到姜雀面前:“这些心怀天下的人都不会疼人。”

姜雀顿了顿:“没事,我也不会,扯平。”

细细想来,无渊帮她扛过天雷,给过她寂痛珠和乾坤弓,还跟她一起分担天命剑。

她送过他两朵花。

一朵从院子里摘的,一朵从灵犀村地里挖的。

姜雀略有些心虚地喝了口茶,他应该喜欢吧,礼轻情意重嘛,而且那两朵花都很漂亮啊。

“不说这些了,齐长老你找我到底什么事啊?”

齐长老这会也不扭捏了:“青山那老货想要我跟你说说双修之道,神识交融之...哎你怎么走了,去哪儿啊你。”

“仙主修为比你高,此法对你百利无一害,你真的不听?”齐长老追在姜雀身后。

姜雀啪得打开房门:“不考虑谢谢,云渠镇需要我,我这就去了。”

刚踏出房门,对面无渊也走了出来,姜雀朝他招了招手:“我有事跟你说。”

姿态坦荡,半点没有被齐长老刚才说的话影响。

两人碰头,并肩朝外走去,脚步都很快。

姜雀:“我跟你商量个事。”

无渊:“我要办件事。”

两人同时开口,对视一眼,各自把各自的话说完。

“能不能改改凡界这破规矩?”

“凡界这规矩该改了。”

异口同声,一拍即合,两人步履不停,那点风月早被二人抛诸脑后。

无论他们是什么关系,都不会影响他们各自要做的事。

姜雀始终跟无渊并肩而行:“这次死的人叫林振业......”

“我知道。”无渊接过她的话头,“在去月牙山途中,百里长老已将始末尽数告知。”

两人同时踏出酒楼大门,街上车水马龙,灯火映在姜雀眼底。

“林振业不可能是一个人回来的,他父亲不会放过云渠镇的百姓,我先去护着他们,然后。”

“然后。”无渊看向姜雀,“我会为你,为心有不甘却无能为力的仙门弟子们争来名正言顺的斩杀权。”

庇护林振业的人一样该死。

除恶,要斩草除根。

但除恶之人不该被惩戒。

“哇。”姜雀定定看着他:“仙主能不能换我当当?”

能制定规则一定很爽!

无渊挑挑眉:“等有一天,你能打败我。”

姜雀:“一言为定。”

无渊笑看她一眼:“一言为定。”

话落,二人同时转身,姜雀奔向云渠镇,无渊走向仙署,各自奔赴各自的战场。

行至半路,空中炸开三朵金色焰火,姜雀抬头看去,是无渊在喊他爹。

原着中,这金色焰火一出场,就代表无渊要叛逆了。

守了几百年的规矩要改起来绝非易事。

但无渊做得到。

姜雀收回视线,低眸结传送阵,她也要去做她该做的事了。

云渠镇,水井旁。

姜雀他们走后不久,一位护卫就偷偷跑回林府报信。

得到儿子死讯的林母当场晕厥,暴怒的林父带着上百护卫将百姓全部抓获,押着百姓跪在他儿子的尸体前。

“人是我杀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放了他们。”乔三喜想一人扛下所有。

林父根本不为所动,他盯着那堆已经看不出模样的肉泥,眼下肌肉扭曲地抽动:“放心,一个都跑不了。”

“听说,有个会法术的女人帮了你们,是谁?”

林晁阴鸷地盯向跪趴着的百姓,百姓们在发抖,但没有人开口。

“不说?”林晁扭头吩咐身边人,“去,把老郑喊来。”

林晁往下坐去,他身后的护卫立刻弯腰做凳,又一个护卫捧出香炉,燃起一炷香。

老郑来得很快,他是自小养在林府的刽子手,最擅长剐人。

剐刑开始前,护卫先朝乔三喜心脏猛击了一拳。

这样,下刀时,只会流很少的血,人不会那么快死。

第一刀,下在胸前,老郑手腕一抖,银光闪过,刀尖上便扎了一片肉。

肉在抖,乔三喜也在抖,他拼命忍着不想发出声音,但是忍不住。

他太怕了。

人可能会不怕死,但没人不怕酷刑。

他们只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本本分分地生活,每天只发愁明日的饭要从哪里来,这样的折磨是他们想也想不到的。

柳娘被护卫按着,瞪大的眼睛里涌出泪水,朝乔三喜大喊:“三喜,恩人让我们给喜妹报了仇,我们绝不做那忘恩的畜牲!你别怕,我跟你一起死,我跟你一起死!”

柳娘被护卫按着,拿头往地上撞,一撞就出了血,还要再撞时,身边妇人扑过去把手垫在她头下,哭着喊:“柳娘,别!为什么死的是我们?为什么要死的是我们啊?”

林晁没有理会这场闹剧,只静静看着百姓堆里的孩子,突然幽幽来了句:“我的孩子死了。”

空气瞬间安静。

老郑停下动作,护卫从人堆里拉出一个孩子。

“不要!”柳娘额上满是黏腻的血,头晕脑胀地拼命拉住自己的孩子,“不要!”

拉着孩子的护卫抬起腿,正要朝柳娘跺下,眼前猝然闪过一抹金光,护卫怔愣半晌,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腿从膝盖处陡然断裂。

鲜血喷出的瞬间,护卫尖叫着倒下,得救的孩子哭着冲进柳娘怀中。

林晁望向半空那道人影:“你就是那个——”

姜雀隔空将人拎起,山河锥从她身后冲出,悍然贯穿林晁双膝,鲜血在空中喷出两道血线。

一松手,林晁摔在地上,颓然跪倒。

鲜血蜿蜒。

姜雀俯视着他,眸底闪着幽光。

“跪着说话,杂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