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嘉元!”
我叫了一声直接冲进厨房,就发现他摘了呼吸面罩,正一边哭、一边吃盘子里的剩菜。
似乎没想到我会过来,武嘉元愣了一下才解释道:“这是我姐做的,我就是突然想到,以后吃不到了。”
“无……”
我刚一开口忽然反应过来,连忙咬牙把“无所谓”憋了回去,又接着尾音改口道:“我理解,等你吃完再说吧。”
“不用了。”
武嘉元摇摇头,把剩下的倒进了垃圾桶:“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也没有永远吃不完的菜……早晚都要面对的。”
“‘意外’的反应很真实,说明他不知道我会过来,也就是说他的哀悼行为出于真心,那么他给我讲的事情经过,有85%以上的可能是真的。”
脑子里飘过一段分析,我深吸口气定了定神,努力让自己煽情起来:“确实早晚都要面对,但其实只要你还记得,你姐就还没有真的离开。”
武嘉元像所有被安慰的逝者家属那样、神色落寞的点了点头,可只过了一秒就突然眼神发亮:“你的意思是,可以用我的记忆来复活我姐?!”
“啊?我是这个意思吗?”
我听到这个办法有点懵,连忙把“活在心里”咽回去之后,才开始琢磨武嘉元的提议。
其实我一开始的感觉,是这个提议并不可行,因为那毕竟不是本体记忆,可能会有“异体排斥”之类的情况。
但我转念一想,“应急预案”中被转移的只是“记忆”,应该不存在“灵魂”和“躯壳”那种排斥,而且我掌握了约翰森的记忆之后,也是想着有朝一日能将他“复活”的。
虽说约翰森的记忆是“本体”记忆,但如果仅从生物角度来看,它们存在于我大脑中之后,和我原本的记忆并无不同。
所以如果能把“约翰森”单独提出来,就应该能把武嘉元大脑中的“武佳丽”提出来。
当然,这只是在生物层面,而在记忆内容的方面,“他人印象”和“本体记忆”还是有区别的。
也就是说即便真的成功了,也只能复活一个武嘉元的记忆中的武佳丽,和那种长相相似的“替身”没什么区别。
所以我犹豫了几秒之后,还是绝情的摇了摇头:“‘应急预案’做不到这种‘复活’,而且联合政府不会批准授权的。”
“……”
武嘉元的眼神又黯淡下去,像是一盆被浇了冰水的炭火:“我知道了——你刚才叫我什么事?要我过去帮你找?”
“……不是。”
我回想了一下、才记起刚才被打断的思路:“发现氧气含量降低的时候,你们正在这里吃饭吧?后来你们做什么了?”
“还能做什么?当然是去救人啊!”
“怎么去的?一起去你父亲的观察间?”
“本来是一起去,可是我们刚到b区,就发现有很多人都倒了,我姐说那是缺氧的症状,让我清一条路去医疗部,然后我们就分开了。”
“你们分开之后、到你被抓,大概多久?”
“大概……一个多小时?”
“你被抓到观察间之后,发现你姐已经昏迷了,所以她必然是在你前面到的。”
我自言自语的看向武佳丽的卧室,脑海中那一抹灵光愈发清晰起来:“你被打晕又苏醒、带着你父亲出来的时候,观察间附近的路被清理过吗?”
“有一部分被清理了,大概十几米。”
“那就对了!”
我不自觉的勾起嘴角,同时一条相对完整的行动线,已经在脑海中构建出来——
武嘉元和武佳丽刚到b区就发现情况不妙,于是决定分头行动,而从生活区和b区的交界处、到武朝阳的观察间,就算是因为缺氧导致四肢无力,二十分钟也足够了。
如果当时E.c.S.o已经去找了武朝阳,不可能在抓到武佳丽之后、过了四十分钟才抓武嘉元,所以E.c.S.o的出现肯定在武佳丽之后,被清理的“十几米”也可以佐证这一点。
毕竟E.c.S.o根本没想留活口,也就不会帮忙清理道路、方便武朝阳进行转移,那“十几米”只可能是武佳丽做的。
换句话说,武佳丽赶在E.c.S.o之前找到了武朝阳、并且还“自由活动”了一段时间,而这又牵扯到了交界处到观察间的“二十分钟”。
就像我之前说的,E.c.S.o不可能在抓到武佳丽之后,又过了四十分钟才抓武嘉元。
所以大概率是他们赶到时,发现并控制了武佳丽,之后想到用孩子威胁武朝阳,便又去把武嘉元抓了回来。
而从观察间到武嘉元被捕的地方,大概有半小时的路程,再加上交界处到观察间的“二十分钟”,就多出了一个“十分钟”的时间差。
从交界处到武嘉元和武佳丽的住处,差不多也要十分钟。
如此便引出了我的猜测——武佳丽在和武嘉元分开之后,并没有直接前往观察间,而是先回了一趟住处。
“最危险的地方才最安全……”
我脑海中浮现出武佳丽那张透着英气的脸,不禁佩服的叹了口气:“这招‘反向逻辑’玩的真妙,我都差点被你骗了!”
武嘉元不知道我在琢磨什么,闻言脸上的迷惑更重:“什么反向逻辑?你知道我姐把芯片藏在哪儿了?”
“她没藏,只是物归原主了。”
我深吸口气回了回神:“你父亲那台入梦仪在哪儿?”
“不知道,应该在医疗……”
武嘉元说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你是说,我姐把那枚芯片藏在我爸的入梦仪里了?”
“有这种可能。”
话音没落,我俩已经同时拔腿往外跑去。
不多时回到医疗部,我又找了那个认识肖海的小护士,随后没费什么力气,就在手术室找到了那台入梦仪。
入梦仪上残留着大量血迹,而且明显能看出、血迹的源头是在脖颈位置。
“这是为了用急冻保存脑组织。”
我按着武嘉元的肩膀解释道:“为了让你父亲还可以做‘应急预案’,这是不得不做的事。”
“……”
武嘉元没说话,默默检查了入梦仪底部的储物箱,没什么发现又打开芯片插槽,从里面取出了一枚入梦芯片。
“看来你猜错了。”
武嘉元把芯片转了一下递给我,示意我看角落的编号铭牌:“这里面装了感应芯片,用来做出入库登记的,dREAm(2)-1921,是我爸最近在调查的梦境。”
“不应该啊,当时那种情况……”
我嘀咕着用指尖抚过那块铭牌,忽然感觉不太对劲——铭牌一侧和芯片主体接触的地方,隐约有条不起眼的缝隙。
大脑还没反应过来,我已经下意识把指甲插进缝隙,甚至都还没用力,那块铭牌就脱落下来、“啪”一声掉在地上。
铭牌背面有几根固定用的卡扣插脚,不过大部分都已经断裂,可是周围并没有相应的碎片。
我愣了一下又看向芯片主体上的卡扣插孔,里面也同样没有碎片。
“这不是我弄断的……”
我想到什么看向武嘉元:“这块铭牌是被人撬下来之后,装到这枚芯片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