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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婵再次踉踉跄跄的回到永寿宫的时候,气息奄奄,嘴角带着暗红色的血渍,身上全是青青紫紫的痕迹,不知道是被打的,还是因为体力不支,在回永寿宫的路上摔的。

正站在宫门口焦急等待着消息的魏嬿婉此时根本顾不得什么尊卑有别,立刻抢先一步上前抱住了她:“春婵,你怎么样?”

春婵对她绽放出一个虚弱的微笑,她费尽力气环顾着永寿宫里的一切,这里是她和皇贵妃娘娘、和澜翠相守了二十年的地方。

真好,她终于回来了,她回家了。

魏嬿婉抚摸着春婵的脸,心里慌的不行,脸上却强作镇定,“没事的没事的,你回来就好,我我给你请太医,请最好的太医。”

她实在太慌了,澜翠已经去了,这一次她决不能再失去春婵了。

从前的时候,她保护不了自己,可而今她已经是皇贵妃了,为什么却依旧保护不了她在乎的人呢?

“太医,快去请太医啊。”魏嬿婉几乎是颤抖着声音吼出的这句话,不管花多大的代价,她,都必须保住春婵。

早有在随侍在侧的小太监一路小跑着去太医院请太医了,不多时,太医便被连拖带扶的请到了永寿宫。

他抬手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水,正准备给皇贵妃行礼,却听见皇贵妃道:“人命关天的时候了,这些虚礼都免了吧。”

太医不敢怠慢,赶紧走到床前,给春婵医治,又是把脉又是看舌苔又是扎针的忙碌了一通,终于在魏嬿婉的眼刀下,缓缓地道:“这位姑姑怕是中了断肠草的毒……”

“你们都出去吧!”魏嬿婉忽然出声打断了太医,将原本在屋内侍候的宫女都遣了出去,待看着人都走远都听不见屋内的话语了,她才问道:“王太医,这个毒,你能不能解?”

王太医额头上的汗出的更厉害了,宫里头见不得人的事多的去了,别说那些近身伺候的奴才了,便是他们这些太医、或是御前侍卫,因为知道的太多,也不知道哪一个瞬间便丢了性命。

王太医此刻并不清楚魏嬿婉的意思,但医者仁心,他不能见死不救,哪怕这种事儿在宫里十分常见,所以,他犹豫了一下,才缓缓地点了点头。

“好,王太医,那本宫就把春婵交给你了,无论花多大的代价,都请你务必要将她救回来。”

魏嬿婉说的郑重,甚至微微福身向王太医行了一礼,吓得王太医立刻跪下还礼。

“王太医,本宫有一事相求。”

听魏嬿婉如此说,王太医的心狠狠的颤了一下,他明哲保身这许多年,终究还是要被牵扯进这后宫的恩怨,沾染上后宫女人的鲜血了吗?

他犹豫地看向魏嬿婉,如今皇后被禁足,眼前这位主子可是少见的皇后还在位时却被封为皇贵妃的奇女子,是而今后宫中实打实的女主子,若是他不为她办事,不知道是否有性命之忧?

“若是有任何人问起来春婵的病情,本宫恳请王太医说一句春婵已经药,石,无,效!”

王太医都已经在脑海里盘算好了如何悄无声息的“送走”一个本就已经中了断肠草之毒的可怜宫女,可现在他面前的皇贵妃的意思好像居然是让他保住这个宫女,所以,真的不是他听错了吗?

“娘娘的意思是……”王太医不大确定的问道。

在宫里头,笨一点没关系,但一定不能办错了事,否则即便是好心,也是会丢了性命的,况且他现在已经莫名其妙上了皇贵妃的船了。

“春婵今晚就会死,王太医按照这个报上去就行了,到时候自然有人会将她挪出去,等死。”

魏嬿婉淡淡地吩咐,仿佛一条人命在她眼里根本不值钱似的。

但是王太医怎么说也是在太医院平平安安苟了几十年的人,他已经明白了皇贵妃的意思,就是春婵得死,却不能真死。

行,不用杀人就行。

于是王太医开了药,魏嬿婉让小宫女煎了药,又给春婵喂了药。

看着面如金纸的春婵,魏嬿婉的心里是恨的,她此刻恨不得去杀了如懿,但是她不能,她还有孩子,还有家人。

乌拉那拉氏未免也欺人太甚了,大家都是后宫的女人,生的都是皇上的孩子,她怎么就那么容不下呢?枉费她做了那么多年的皇后,却依然是这么一副通房丫头的做派,他们乌拉那拉氏的门风还真是一脉相承啊,都是做不得正室的料。

到了半夜的时候,春婵从昏睡中醒了过来,最发现自己的床前坐了一个人,吓得她大叫一声,不过她却听见自己的声音喑哑难听。

她这是怎么了?哑了吗?

坐着的人见她醒了,立刻小声道:“春婵,现在我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要听好。”

这声音,她熟,是皇贵妃娘娘。

她努力借着窗外的月色,看清楚坐在她床前的果然是魏嬿婉,她的心也就放了下去。

“你中了毒,太医已经给你瞧过了,只要继续吃药吃药问题就不大,你的声音虽然不能恢复到从前的样子,但是说话不是问题。”

魏嬿婉简单的将此刻春婵担忧的情况说了一遍,春婵闻言,眼泪从眼角流了下来,从四执库到永寿宫,娘娘说过当他们是姐妹,真的当他们是姐妹。

“这皇宫看起来到处都金碧辉煌的,其实在这些表象之下,都是吃人不吐骨头,一个女人一旦走进了这偌大的紫禁城,命运便再也无法由她自己掌握了,包括生死。”

魏嬿婉的语调仿佛是在叹息,这样的皇贵妃是春婵所不曾见过的,她见过的只有即便身处泥潭,却依旧不服输的魏嬿婉。

不过,魏嬿婉的软弱只有一瞬间,很快她已经语气严厉的交代春婵,“既然你已经是快要死的人了,我就让太医报了你已经医治不好了,明日早上宫门一开,安乐房的人就把你送出去,不过你放心,不是送你去吉安所,我求了安乐房的人,他们会把你送去万寿兴隆寺的,那里面有些老太监曾受过我的恩惠,他们会照顾到你痊愈的。”

春婵的脸色明显的慌张了起来,难道皇贵妃娘娘不要她了吗?

魏嬿婉却并没有心软,面上的神色愈发严厉,她替春婵掖了掖被角,“你和澜翠的嫁妆,我都备着,可是澜翠用不上了,而你又是以这样的方式出去的,不但我不能堂堂正正地为你送嫁,甚至你连自己的姓名都不能再拥有,那些珠钗华服于你也无用了,所以,我在你的衣襟里缝了几张银票,总共是一千两,这里有些碎银子,你明日出去的时候打点人用,郊区有两个小院,是我当初买了准备给你和澜翠当嫁妆的,你病好了就住过去吧。”

“娘娘……”春婵已经泪流满面。

一滴清泪从魏嬿婉的眼角滑落,“既然出去了,那就永远不要再想里面,以后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把澜翠的那份也好好的活下去,知道吗?”

春婵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她知道她的主子好,但是从未想过她的主子这么好。

但是她不能就这样把主子一个人留在宫里,春婵拉住魏嬿婉的手,“娘娘,我不走。”

“你必须走。”魏嬿婉的语气不容商量。

“娘娘,这次想杀我的人是皇后娘娘……”春婵着急的对着魏嬿婉道。

“我知道,所以,你必须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