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言?”
“呃……”朱伟又想往回藏。
我也没有追问,片刻后,他下定决心似的,告诉我:“我听说,方经理暗恋申总。她一直没结婚,就是因为暗恋申总。”
“啊?!”
我震惊万分,瞳孔都要摔到地上。
倒不是震惊女下属暗恋男上司,而是觉得申总这样的形象气质,居然有人暗恋。
然后朱伟的话让我彻底惊呆了。
“我们申总自己创业白手起家,多么厉害。而且现在离了婚,正是黄金单身汉,有多少女人喜欢他。哪里轮得到方经理。以为自己上了个中欧商学院,去法国镶了个金边就了不起吗?也就是国内院校的二本毕业的。”
没想到,与我共事的男同事是这么个八卦集中营。
我听得津津有味,用鼓励的眼光看着朱伟,我不介意多听两句八卦,好对申总公司有个全面了解。
“是嘛。”
“是啊。”朱伟抿了抿嘴,“可有些人就是自我感觉良好。硬是往上凑。所以,你知道了,我为什么说,你最好别让她在申总面前丢脸,不然,有你小鞋穿的。”
“啊……哦……”我虚心地缩了一下脖子,表示敬畏。
“那……”我又想打听些关于吴钰的事,朱伟还没结束对方经理的八卦,愤愤不平道,“我猜申总肯定对她没意思,要是有意思的话,早就提拔她了。方经理还想进公司的核心部门,听说申总这次想成立一个商贸部,是他直接领导的,准备在公司内部抽调两名员工,消息已经出去了。但人员还没定,方经理这次又要跃跃欲试了。”
“啊,如果这次方经理调过去的话,那我们部门不就只剩三个人了?”我自言自语道。
“那也轮不到我们两个。”朱伟指了指车顶,“上面不是还有个吴姐吗?”
“吴姐是什么来头?”
“吴姐是申总的亲戚,之所以迟迟不肯做部门经理,是因为她乐得混个闲职,所以啊,我们这个部门,其实干活的,只有我们两个。”朱伟委屈巴巴的看着我,“所有出外勤的事都轮到我。所以方经理才打申请要人事招聘个助理进来。”
“哦……这么回事啊。”
……
这一路的闲聊,让我把公司大大小小的事都基本摸熟了。还算是有收获。朱伟虽然说话有口臭,得和他离得远一些,但他什么话都藏不住,是个实在人。
晚上回到家,工作一天之后的社畜躺在出租屋的小床上。
刚想休息一会儿,我的电话铃声响了。
我接起来,看到显示的姓名是个久违的朋友。
“李莉。”我躺着接起电话。
李莉咯咯笑了两声,娇声娇气地说:“司葭,你吃饭了没?”
“还……没。”
“我在你楼下呢。”
我猛然坐起来。
“看你屋子里的灯亮着。”她说。
我站起身,到窗边,看到李莉的红色奔驰轿跑正停在楼下,她还真是会给人惊喜。
我放下窗帘,高兴地提高音量:“那走吧。去吃饭吧。”
好久没见,是该聚一聚了。
……
拉开车门,上了李莉的轿跑,她往后座一提,变出个蛋糕来。
“今天是你生日啊?”我一瞬间有些懵圈,要真是她生日,我可是两手空空。
李莉笑笑:“庆祝我重生。算不算生日?”
“你和老冯离了?”
“陪我吃口蛋糕吧。”李莉没有正面回答,只是低头拆着蛋糕盒上的彩带。
“我们找个好地方。”我拦住李莉,从她手里把蛋糕抱过来,说,“我说地方,你开车。”
“远不远?”她发动了车子。
“不远。”
我在她车载电脑屏上输入了地址,那是林浩带我去过的一间日咖夜吧。
我们到的时候是八点多,正是小酒馆白天的咖啡客散去,晚上的酒吧还没上客的时候。
门口的水族箱里,绿色的水草在幽暗的鱼缸里轻轻地飘摇,红色的金鱼缓慢地游着,吧台前的老板正在悠闲地擦拭着红酒杯。
“两位。”我对老板说。
老板笑着点点头,指了指靠窗的圆桌子,我和李莉走过去,靠着窗边坐下,胡桃木桌上亮着一盏电子烛台,我把烛台放到窗台上,将蛋糕盒放在桌子上。
老板拿着简易菜单过来,让我们点餐。
我叫了上次林浩叫的一份小吃拼盘,我记得里面的薯条特别脆,老板微笑了一下,像是认识我似的,那感觉让我微微有些害羞。
可我还是忍着羞怯,让老板先送两份餐具,还有切蛋糕用的餐刀过来。
李莉看着我娴熟地点餐,下单,一句话都没说。
直到我开始拆蛋糕盒上的丝带,李莉才一边帮忙,一边说话:“司葭,你现在像是个地道的上海姑娘了哦。”
我知道上海人说外地人像上海人,是一种特殊的恭维,我没有任何不悦,欣然接受下来。
我朝她笑了笑:“那还不是你带着我开的眼界。”
这话没有半分说错,如今的我,是由途经我生命中的每一个人所塑造而成的。
例如,让我假扮干女儿带我去参加黄家庆功宴的胡叔叔;让我坐在他拉风的机车后面在夜风里驰骋的李驰;还有和胡之菲、林飞宇、翁乔一起在野外露营留下的回忆;当然重要的回忆里也有李莉……
那时,她带我闯入了新世界,让我知道即使两个人用餐也可以大大方方地要个包间,对服务生从容地说:“有低消没关系,我们再点瓶酒……”
那一天,我知道一瓶白葡萄酒可以卖上千块。
还有,知道手里正拆着这个牌子的蛋糕,也可以卖八百块这么贵。
“不好意思,带你来这里。”我忽然说。
李莉眼睛睁圆了一下,说:“这里很好啊。”
“可是没有你带我去的那些地方高级。”我吐了吐舌头。
“傻瓜。”李莉骂了我一句,眼睛里却有些晶莹的东西在闪动了。
“我去借个火。”我将蜡烛取出来,犹豫着要不要点蜡烛,可是想到李莉说的“重生日”,我果断地决定点上。
“不用,我包里有。”李莉转身取放在窗台的小包。
随后,从里面取出了一支打火机。
我看了看,犹豫了一下,没有多问,先擦亮火,给蜡烛点上了。
烛光真美,映在李莉细腻的脸庞上,她依然很漂亮,妆面精致得挑不出一点儿毛病,可是眼神却有了一丝不经意的变化。
她眨了眨眼睛,把眼睛里的那一丝忧郁抹去,笑着说:“吹蜡烛吧。”
“再等等。”我看向老板手里的红酒和两只勃更第酒杯,“先倒上酒。”
红酒倒进酒杯里,我举起红酒杯,对李莉说:“祝福你开始新的生活。”
“好。祝我新生。”
“干杯。”
“干杯。”
放下酒杯,李莉凝视着蜡烛——
噗的一声,吹灭烛火,眼前倏然一黑,然后又突然亮了起来。
比之前更亮。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