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宏听到这话之后,不动声色地向站在一旁的东荣递过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东荣心领神会,立刻恭敬地点头示意,然后转身迈着匆匆的步伐离去,着手去调查有关产婆以及大夫的相关事宜。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林噙霜突然打破了平静,她朱唇轻启,缓缓开口问道:“我记得卫妹妹这一胎明明还未到生产的日子呀?怎会如此突兀地早产了呢?”
“是啊!卫如意确实尚未到预产期,为何竟会这般突然地早产?”王若弗原本正沉浸在思绪之中,听到林噙霜的话语后,猛地回过神来,满脸惊愕地附和道。
而此时,一直在角落里默默抽泣、哭得双眼通红的明兰,像是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悲痛与自责一般,突然间冲了出来,带着哭腔喊道:“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跟小娘吵架赌气跑掉了,小娘也不至于遭遇这样的意外!”
林噙霜听着明兰的哭诉,心中不禁暗自发笑,但转念间又想到自家儿子曾经对她说过的那些话,便迅速收起脸上那丝不易察觉的笑容,摆出一副关切的模样,连忙安慰道:“哎呀,明兰,你年纪尚小,怎能如此笃定就是因为你的缘故导致你小娘出了事呢?可莫要胡乱猜测,平白给自己增添心理负担呐。”紧接着,她将目光转向卫如意身旁战战兢兢的婢女,语气凌厉地质问道。
婢女听到之后,战战兢兢、哆哆嗦嗦地开始讲述起当时发生的状况。只见那婢女面色苍白如纸,嘴唇微微颤抖着,好不容易才把话说清楚。盛宏听完婢女所述,顿时怒发冲冠,瞪大双眼,伸出手指直直地指向盛明兰,嘴巴一张便要破口大骂。然而就在这时,站在一旁的林噙霜眼疾手快,迅速伸手拉住盛宏的衣袖,并移步至他身旁,附耳轻声说道:“宏郎,您可要三思啊!咱们盛家儿女的名声可至关重要呀。”
盛宏闻听此言,心中猛然一震,瞬间领悟到了林噙霜话语中的深意。原来她是担心明兰若是背上不好的名声,会牵累到盛家的其他孩子。如此一想,原本已经到嘴边的责骂之语硬生生地给吞了回去。
而另一边的王若弗显然未能像林噙霜那般考虑周全,此时的她满脸怒容,毫不留情地指着盛明兰大声呵斥道:“好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贱人,你小娘之所以会早产全都是拜你所赐!”
林噙霜听到这话,脸色骤变,急忙快步冲到王若弗面前,伸出双手死死捂住她的嘴巴。王若弗见状,奋力挣扎想要挣脱开来,同时嘴里还不停地咒骂着。但就在她即将再次开口之时,只听得盛宏一声怒吼:“大娘子,难道你连华兰和长柏他们的名声都不顾及了吗?”这一声断喝犹如晴天霹雳一般,让王若弗瞬间安静下来,不敢再轻易造次。
王若弗虽不再言语,但眼神仍恶狠狠地瞪向盛明兰。盛明兰低垂着头,看似楚楚可怜,实则内心暗自镇定。
盛宏轻咳一声,打破沉默,“此事还需细细查探,不可妄下定论。”林噙霜轻轻搭话,“老爷说得极是,当务之急是先照顾好卫小娘和早产儿。”是的。早产的孩子,在林噙霜带来的产婆还有大夫的同时出手下,卫小娘还有孩子都活了过来,只是以后要长年汤药不离口了。
众人散去后,盛明兰独自回房,坐在榻上沉思。她深知自己如今处境艰难,必须小心应对。
夜里,盛明兰悄悄来到小娘所居之处附近查看。却瞧见一个黑影鬼鬼祟祟地在窗下徘徊。她心下一惊,正欲仔细瞧看是谁,那黑影似有所觉,匆匆离去。
次日,盛宏召集众人。盛明兰上前一步,福了福身,“爹爹,昨夜我偶然看见有人在小娘窗外徘徊,恐此事另有隐情。”盛宏眉头紧皱,看向众人,“此事定要彻查到底,若真有人暗中捣鬼,本老爷绝不轻饶。”众人听闻皆面面相觑,盛宅之中暗涌流动。
盛宏言罢,环视四周众人神色,王若弗满脸茫然,心下思忖着本是要惩处盛明兰这小蹄子,怎的没了动静。而林噙霜则静坐凳上,仿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观此二人神态,盛宏便知此事与这二人无关,兴许又是寿安堂的那位。
盛宏审视完毕,向着盛明兰言道:“即便或有隐情,然你小娘因你早产乃事实,故而你需去祠堂跪地反省。”
盛明兰闻之,木然应道:“是,爹爹。”
待人离去后,盛宏遂令东荣去查,盛长政则在送林噙霜与盛墨兰回林栖阁后,至书房,观盛长枫后,于暗处嘱咐道:“去,引盛宏之人查清一切。”
“是,主子。”
等到将所有事情都一一吩咐完毕之后,盛长政这才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盛长枫,微微皱起眉头问道:“长枫啊,你最近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每次面对父亲的时候,都会露出那样的表情来呢?”其实,盛长政早就留意到了盛长枫这段时间以来的异常表现,尤其是每当盛长枫与盛宏相对时,那脸上所流露出的不屑神情,甚至偶尔还夹杂着些许令人难以忽视的厌恶之意。
盛长枫听闻此言,缓缓地抬起头来,迎向盛长政的视线,咬了咬牙说道:“哥哥,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在父亲的心目中,恐怕唯有盛长柏才称得上是他真正的儿子吧!为了他,父亲甚至甘愿舍弃我们兄弟二人!”说到这里,盛长枫的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和怨愤。
盛长政闻言不禁一怔,沉默片刻后方才开口道:“原来……原来你已经知晓此事了么?”他原本以为这件事一直被隐瞒得很好,却没想到盛长枫竟然也已经洞悉其中内情。
“没错,我全都知道了!”盛长枫重重地点了点头,声音低沉而又压抑,“父亲为了能让盛长柏出人头地,不惜故意放纵我们、冷落我们,甚至想要把我们养成一无是处之人。可他不知道的是,如今我已然明悟了他的心思,也明白了他对我的那些所谓关注不过只是出于内心的愧疚罢了。”说着,盛长枫再次低下头去,双手不自觉地紧紧握成拳头。
见此情景,盛长政心中一阵酸楚,正欲出言宽慰几句,然而话尚未出口,便听见盛长枫猛地抬起头来,双目之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斩钉截铁地说道:“但是,哥,请相信我,终有一日,我定会用实际行动向所有人证明,究竟谁才是真正的窝囊废!”
盛长枫突如其来的斗志,令盛长政原本到了嘴边的话:“大娘子不是不赞同吗?而且父亲也没有同意啊。”生生咽了回去。盛长政心想,此时还是莫要让盛长枫知晓后续情形为好,要知道这数年自己一直试图改变盛长枫平素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却收效甚微。未曾想,仅仅是得知了盛宏曾有放弃他们兄弟二人之事的念头,就能令盛长枫如此充满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