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问题一针见血,避无可避。
若再给钟黎一些时间,或许钟黎也能硬着头皮回答。
但问问题的人未必真的需要一个确切的答案。
或者说,她并不想知道这个答案。
所以当风浅浅看到了钟黎的神情,心中已经得到了结果。
失望。
钟黎也知道,现在这个光景,哪怕自己说破了天也没用,只能闷头朝着军营而去。
军营已在不远。
钟黎望着蜿蜒地火龙,竖起耳朵:“奇怪,二十万大军血战几个时辰,本应该疲惫至极。怎么军营里这么嘈杂?”
“难道元无打算兵行险着,打白帝城一个措手不及?”
风浅浅不语,一个翻身,落入军营之中。
钟黎一惊,赶忙追上。
军营之中,火光摇曳。
沙沙沙……
二人猫着腰一阵小跑,所过之处,竟然无一人阻拦。
“奇了……难不成见鬼了?人都去哪了?这么大个军营没人守夜吗?”
钟黎来到一处帐篷处,伸手掀开帐帘,伸头一看。
里边的军卒躺得横七竖八,各个翻着白眼,口吐白沫,一副不省人事的样子。
“什么情况?有帮手?谁下的毒?”
钟黎疑惑地看着风浅浅。
风浅浅知道他的意思:
“你看我干嘛?一天我都与你待在一起,你都不知道我就能知道?”
钟黎自知有亏,也不跟她多拌嘴,来到一名军卒面前,抓起他的手腕。
“脉象平稳。”
扒开嘴巴,扯开衣领。
“周身无异,不是中毒。”
风浅浅皱眉:“你又不是大夫,你管他们怎么回事儿?”
“现在一个个都昏迷不醒,省了本姑娘的力气。”
“速速开闸放水,早些完事儿也好分道扬镳。”
“免得本姑娘看你心烦。”
风浅浅这么想,钟黎可不能这么想。
他记忆苏醒却仍愿意参与到白帝城危局之中,有很多原因。
一方面在隐流村生活了一个多月,虽然意识混沌,但也有了感情。唇亡齿寒,若白帝城被破,隐流村也必然遭殃。
更何况白帝城百万人命,他也不忍黎民遭受荼害。
另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
自天水镇起,钟黎就能感受到元诩女帝对于整个天下的把控。
就算强行解释玄天秘藏的布局,只是她灵机一动小打小闹。
但白帝城之战,明知兵力不足,却仍大动干戈。
此举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招不慎,连元氏江山都不得稳固。
如钟黎之前所想,整个天下都是大昭的,只要有耐心,有无数种办法夺取白帝城。
她却偏偏选了最不稳妥的方式。
事出无常必有妖。
所谋定然更加深远。
钟黎需要找出其中的猫腻。
二人从营帐中走出,钟黎道:“不慌,离天亮时间还早。”
“这里的一切都太不寻常,我们一定要找到其中原因。”
“否则哪怕此战可免,今后想要应对可就难上加难了。”
风浅浅正要出言反驳,突然听见\"踏踏踏”的小跑声。
她眉头一皱,正欲躲在暗处,不成想钟黎一把抓住她的手。
风浅浅大怒,神通不御自起,忽然一股怪力从掌心传入身体,浑身气机顿时如水灭火势,熄得干干净净。
“嘘……我有一个好办法。”
两个声音传来:“特娘的,真是见了鬼了。”
“哎,别提了,我到现在脑子还嗡嗡的,要让我知道是哪个兔崽子大半夜在军营里敲钟,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本来以为咱们还算运气好,离得远躲过一劫,不成想躺着的享了福,咱们兄弟大半夜还要跑里跑外,真是没处说理。”
“哎,你说帐篷里的那些个是什么人,大晚上还蒙着面,要不是元帅神色如常,我还当是来劫营来了。”
“你说会不会就是他们搞的鬼?听他们吵得还挺凶的。”
“不会不会……我听得很清楚,他们虽然在争吵,说的却是……哎我x,你是谁!!”
那俩兵卒转了个弯,迎面就撞上了钟黎二人,顿时吓了一大跳。
“唰——”
长刀一抽,俩人比比划划,可看清了面前二人不过一对年轻男女,顿时松了一口气:
“切,狗男女。胆子不小,敢夜闯军营?速速报上名来!”
“白止观。”
钟黎微微一笑,同时毫无征兆地出手,一指点倒其中一人。
“白!……”听到这个声音,那人大惊失色。手一抖,“哐当”一声,刀掉在地上。
低头一看,只见同伴满脸痛苦,已然昏厥,更是出气多进气儿少,他忙跪下身子,拼命磕头:
“别杀我别杀我!我就是个小人物,人家指哪俺就得打哪,饶我一命饶我一命!”
“莫慌莫慌。”钟黎笑眯眯地蹲下身子:“来,好兄弟,有来有往,你叫什么?”
“我……报告白将军,我叫大黑,乃是左翼一营第三小队小队长!”
钟黎也没想到这汉子这么上道,顿时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错不错,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
“知无不言!”
“很好,刚才在营帐外边你听见什么了?”
“一群不速之客,似乎携了陛下之命,前来质问元帅。中间声音太小,我没听清,谈了许久,元帅突然大怒,说什么白帝城亡了不要紧,那么多人命不怕遭报应之类。”
不过寥寥几句,却是因为他也没弄得明白。
说完后,大黑心有忐忑,怯怯地看着钟黎。
嗯?
钟黎心生疑惑,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听起来怒的完全没有来由。
那么多人命……
难道说元诩想要屠城?
有必要吗?
总不会出现什么一群邪修想要用人命炼丹之类的狗血桥段吧?
再说了,他元无凭什么认定自己就能攻下白帝城?
“没了?”
“禀告白将军,就这么多!”
“那群人呢?”
“还在营帐之内。”
“带我过去。”
“啊?!”大黑傻了眼,当面通敌?那还不如现在一刀切了自己算了。
“放心,你这么上道,我自然不会害你性命。军营这么大,我二人若要找到主帐也要费些功夫,只是叫你引个路而已。”
大黑松了一口气:“这个我擅长!”
钟黎点点头,随后蹲下身子,三下五除二将另一人身上甲胄拔了下来,递到风浅浅身前。
风浅浅眉头一皱:“干什么?酸臭难闻,赶紧拿开!”
“风女侠,这可是在敌军大营。”钟黎进了营帐,又拿出一套甲胄,一抬手,顿时风水鼓荡,将那甲胄里里外外清洗得干干净净。
“诺,这个给你,你那个给我。”
风浅浅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穿了上去。
三人当即朝着主帐快步而去。
“对了,你们刚才说有人敲钟,是怎么回事儿?”
大黑道:“嗨,别提了。一个时辰之前,突然不知从哪儿传来一声钟响。”
“好家伙,直接震翻了全营的人。”
“只有元帅和我们这些在外围巡逻的兄弟才得以幸免。”
一个时辰前,钟声……
哦。
原来是我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