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过三旬,钟黎挥手打断众人。
只见人群向两侧分散,一头戴红缨,身着鱼鳞铠甲的英武将军,在簇拥下来到众人面前。
他朝着顾寒城一跪,抱拳道:
“史凌岳拜见城主!”
顾寒城道:“师父在此,不必拜我!”
史凌岳正是白帝城四大家族,史家独苗。
他看向钟黎,心中想道:“师父?怎得比我儿子还要小上些许?”
但顾寒城也开口了,他也不得不照做,于是开口问道:
“敢问前辈可是大周皇室后裔白止观?”
应该是吧?
钟黎低眉看去,点了一下头。
不同于大昭境内,白止观的名号只在江湖高层之间流传。
白帝城中对过往轶事,并无忌讳。
是以大家都听说过白止观的名号。
史凌岳当即大喜:“有白门主在,白帝城安矣。”
“无须废话,敌军如何?”
“回白门主,元无统领的二十万大军与清江对岸驻扎,目前暂无动向。”
钟黎一听,顿时皱起眉头。
身后老头们顿时开始交头接耳:
“元无脑子到底在想什么?”
“清江于我白帝城外河道约有近百丈(二三百米),他大军渡江都是难题,如何攻我白帝城?”
“想来元家也是无人可用,元无小儿不足为据。”
“就是,大昭建立以来,哪有战事,就算率军攻打白门主的东天门,也是屡次死伤惨重,六十余年来都未建功。我白帝城城墙坚固,又有近乎他大军半数的守军,他如何能进?”
钟黎也是这样想。
攻城掠池,要数倍于几。
更何况如同白帝城这等如同小国一般的城墙。
区区二十万大军又能如何?
朝廷怎么会想不到此处?
可二十万大军一旦开拔,那消耗就巨大到难以想象。
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二十万大军怎么也要配备至少五十万的后勤。
一个士兵每日主食摄入也需要两升左右,二十万,那就是难以计量的消耗。
只要出征,那就是无底洞。
全天下的百姓都要跟着吃糠。
而且照众人分析来看,白帝城与朝廷之间根本就没有不死不休的矛盾。
一切都是那么蹊跷。
顾通涯本还忧心忡忡,听得你一言我一语,顿时喜上眉梢:
“朝廷只怕是昏了头,隔着大江能占到什么便宜?走,我们去会会元无!”
“不……”
钟黎本想制止,但见众老登已经哈哈大笑地穿过人群。
也无办法,只得跟在他们身后。
这时,鱼老三拉了钟黎一把。
一边比比划划,一边在钟黎手中写着。
意思无外乎两个字:
“有诈。”
三哥也看出来了?
钟黎欣喜。
不愧是一屋子下的兄弟,骨子里都莫名其妙地有着统军的常识。
钟黎低声道:“三哥,你懂兵法?”
鱼老三点点头,又摇摇头。
啥意思啊?
钟黎疑惑,这到底是懂还是不懂?
鱼老三又急得比比划划。
无外乎就是叫钟黎收拢大军,据城而守。
就算隔着大江,难保对面没有什么布置。
如今守军倾巢而出,一旦出事,必然是万劫不复。
费了好半天劲儿,钟黎这才明白。
钟黎见得众人走远,这才趴在鱼老三耳边说道:
“三哥,你懂兵法,我却不懂。”
“什么白止观,张大黎,我现在脑子还是一团浆糊。”
鱼老三一愣,他显然没想到钟黎竟然真的是在装。
“三哥,你这什么表情,你不知道我在装大尾巴狼?”
三哥目瞪口呆,又比比划划,意思是说那八荒神劫……
“什么狗屁八荒神劫,我怎么知道那是什么玩意儿?”
“顾通涯他们既然有主意,那就随着他们的主意来。”
“免得我多说多错!”
怪不得他还叫我三哥,我当他至少恢复了一点神通,足以保兄弟俩无恙。
原来从头到尾都是装的!
鱼老三,顿时萌生退意,四下张望意欲逃走。
“唉,走一步看一步吧,如今我兄弟也是骑虎难下。”
钟黎一把揽过鱼老三肩头,箍着他向众老登身后跑去。
鱼老三欲哭无泪,伸出手朝着风浅浅“呃呃呃啊啊啊啊”个不停。
风浅浅心中暗道:“真是不知死活。”
“罢了罢了,活该姑奶奶遭罪。”
她叹了一口气,追上钟黎。
半日过后。
已是临近傍晚。
大江两侧都搭建起一座二十三尺三的高台。
一面是元无、星琅,脚下四大阎罗加各大将领,身后俱是金甲士兵。
一面是钟黎顾寒城,脚下站着白帝城众老,银甲兵将陈烈其后。
钟黎早已身着铠甲。
他眯眼看去,元无不蓄发,头发只有短短寸许,身姿挺拔,面色威严。
显然是得星琅提前相告,他看见钟黎和顾寒城也并不意外。
反而背起手来高呼道:
“白止观……”
“一甲子时间已过,难不成你终于想明白,带着白帝城一起出城投降不成?”
“放心,元诩帝宽厚仁慈。”
“只要你等潜心向善,谨奉帝命,我元无以命担保,你等下半生荣华富贵,万不可少!”
投降?
天大的笑话!
钟黎正绞尽脑汁想着说辞,见得众人反应,终于下定决心。
“白帝城子民兢兢业业,安居西南,无故来讨,毫无道理。”
“吾等守土,秋毫未犯,只御来敌。”
“元无小儿。”
“若犯吾境,必将尔等尽诛于此!”
钟黎此言铿锵有力,配以银龙铠甲,端的威风凛凛!
得钟黎一言,将士们也都热血沸腾。
高举旗帜,齐声呐喊。
八万将士的气势,竟然丝毫不弱。
风浅浅看得眼前一亮:
“想不到人终究是还是要靠衣装。”
“这小色鬼相貌本就出众。却因满脸由于怯懦,叫人好生生气。”
“一穿上铠甲,平白更添三分威武!”
风浅浅越看越欢喜,眼睛再也离不开钟黎半分。
元无并不意外。
他又不是傻子,陆江年就在身下,若能降,对方怎么还会站在此处?
他深吸一口气,高声说道:
“奉!”
“圣德宏远昭天承统元诩皇帝诏!”
“贼者,以帝为城号,窃据权位,祸乱朝纲,贪虐无道。”
“吾等摄天地正统,秉公道正义,奉天讨逆。”
“还天下太平,河清海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