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崇璟一生都未踏出亚瑟兰蒂斯,在南部主星做一只看似悠闲度日,却总是稀奇古怪格格不入的雄虫,再加上感情的受挫。
他也许会因急于解脱而迫不及待答应这道声音口中所说的,那些如此具有诱惑力的条件。
绝对的爱与陪伴。
在这个由多智慧种群集结而成的星际社会,那道声音提出了在星际中最具有地位之一的三个种族。
如果没有走出南部主星,他不会知道去了abo星系,所谓的信息素保驾护航,只是一个悖论。
像野兽一样,雌兽散发求偶的信息素,契合度高的雄兽便蜂拥而上,无论两人曾经是怎样的距离,都会因短暂的兽欲控制而失去曾经的自己。
潮汐海族所谓的命运印记,又何尝不是同理。
爱莎,他的那位珍贵的雌性人鱼朋友,被放逐到北呈星这样的外星势力,而她曾经青梅竹马的爱人,搂着所谓命运印记,彻底变成另一只令她无比陌生的人鱼。
他曾经的那位abo人类好友,又为什么如此执着地追求着他认知中的所谓‘古地球’。
那个崇璟永恒的家乡。
道理便是如此。
现在回过头来,将那么多复杂画成一个平衡的生命,竟然是生命只有短短几十年的人类。
也不难怪‘海的女儿’中,小美人鱼如此向往人类灵魂的永恒。
“如果我放弃现在的一切,还能回原来的地方去吗?”
“当然也可以,你想回到哪儿去,我都能满足你。”
那道声音仍然那么的温暖,充满着诱惑力。
崇璟扯了扯唇角。
指尖轻轻摩挲着龟壳上微凉的纹路。
下一秒。
整个世界犹如被抽丝剥茧的蝉茧。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天地。
崇璟缓缓朝茧外的世界望去,小橘猫叼着线头似的东西,在硝烟弥漫的半空飞舞着。
随着它的动作,所有的一切都明朗了起来。
“如果不必背井离乡,他们不会把我送到这里来的。”
崇璟声音低低的,很难过。
但同时他也很幸福。
没什么比自己一直渴望,苦苦追寻的东西,一开始就握在自己手中更感到酸涩。
他们只是,国家国家,有国才有家,职责在身,不能陪他而已。
而现在,崇璟又有了珍贵的家人,也有了渴望一生相伴唯一的爱人。
他这一生不会再失去。
“这是我的精神世界,所以,你是什么东西?”
紧闭的双眼陡然睁大。
“奈哲尔!”
黄黑色机甲外表已然看不出原本的模样,无论战甲还是军雌,荧光色的物质充盈天地,破碎 的星球如一副被涂上荧光绿色的画卷。
而整个宇宙之中,那种物质正以一种光速传播着。
杯中红酒最终还是倾覆,abo人类脸上惬意愉悦的神情永远定格。
连恒星的运转都陷入静止。
机甲中控不断亮着带荧光绿的红灯,鼻尖满是能量原油滴答的焦糊味。
崇璟失去焦距的双眼重归清晰。
奈哲尔浑身的磁场断裂到仅有头发似的一撮相连。
他满目猩红,瞳孔已然放大,失去焦距,也僵着身体半跪在地上,双臂仍执拗地搂着崇璟,低垂头颅欲吻。
他们两只虫的身上,乃至整个机甲指挥舱内遍布那种荧光绿色的粉末。
崇璟伸手,将奈哲尔脸上的荧光物擦拭干净,露出那张漂亮到不可一世的脸蛋来。
橘猫焦躁地在两虫身旁不断发出面临天敌时才会发出的凄厉叫声。
滴....滴...答。
泪水毫无重量坠落。
崇璟搂住奈哲尔,抬头接住这个吻。
触到的唇瓣已然冰冷僵硬,像一尊毫无生气的虫体蜡像。
精神能量自两人周身逸散,磁场被搅碎,重组,融为一体,反复循环。
橘猫在两虫身旁撒娇似的蹭着衣摆,彻底融进那深不见底精神漩涡之中。
在崇璟苏醒的那一刻,世界也重新苏醒过来。
卡比没来得及进入机甲,只能依靠强大的前肢能量狠狠与地表紧密相连。
他发现自己的处境之后,第一时间站起来,焦急地想寻找两位阁下的踪迹。
那片黑洞似的区域隐约露出一架低垂头颅,神只般跪坐在地的黄黑战甲。
所有见到这一幕的军雌纷纷进入一种哀伤的情绪。
在这如此危险的环境,身旁没有足够数量的引导者。
卡比缓缓睁大眼睛,瞳孔收束成线,不敢向前靠近。
“完了!”他喃喃:“s级阁下生长末期降临。”
他们都以为阁下的生长力场撑不过半日,便可能泯灭。
但实际上,足足过了三十个星天。
在这一次巨大的宇宙失控中,恢复神智的智慧种们如同勤劳的工蚁,所有秩序很快得到重新运转。
本次事件被命名为‘宇宙停滞’,关键也很快被找出来。
就是那种荧光绿色的物质。
这种在事件发生前被一名虫族中等种申报过的,新的有害植株。
但此次究竟是如何恢复正常的,没有智慧种知晓。
通讯恢复的第一时刻,唐恩上将便收到自己唯一雄子在最危险的战场之中,进入‘生长末期’的事。
他沉默地坐了许久。
不自觉回想起最初。
那只图林家雄子失踪时,奈哲尔失控的模样。
也许做错的不是雄父,而是自己。
如果他为一己之私,不曾对外族大开方便之门,也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但世界上没有如果可言,那只图林家的虫仍罪该万死。
阿森纳所在的母舰也未曾幸免,但可喜可贺的是,这种荧光色物质对脆弱的雄虫反而并无太大杀伤力,甚至能令雄虫容易惊跳的心脏平缓下来。
洛特纳上将这一次什么也没有顾及,恢复神智的第一时间,便带领一支四军开拓星际航线,直奔护卫母舰的宇宙坐标。
他出现那一刻,阿森纳几乎以为是自己眼花。
“你怎么来了?”
洛特纳什么也没说,胆大包天将雄虫给扛了起来。
护卫虫对这一冒犯举动自然想要出手,但都被阿森纳抬手挥退。
舱房内,军雌犀利的目光像x光片机,扫过雄主浑身上下每个角落,翻来覆去地查看。
最后他垂首吻了吻雄虫脚腕灰色小痣。
轻笑着:“雄主安好。”
阿森纳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肉贴着肉,他心绪一动,想起雄弟曾经和他提过那些,以及奈哲尔令他眼馋的独特‘画作’技巧。
在阿森纳简单的小脑袋里,他都没什么事,他那无所不能的兄弟就更不会有事了。
他试探性地,第一次学着用唇舌,用口腔,去探索追寻他从未想过的快乐。
“雄主!”
雄主这是哪里学来的东西?
而见到素来沉稳到不透露一丝情绪的虫露出前所未有的破碎模样。
阿森纳首次感受到一种无与伦比的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