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年春天。
方辞这几年积累不错,光是拍戏就拍了好几部,去年就有三部分别入围白玉兰、金鹰奖。
她今晚有点开心过头了,喝了点小酒。
心姐也没拦着她,也许是今晚日子比较特别,她需要发泄。
心姐给她倒了一杯温水,方辞四仰八叉倒在沙发上,脸色驼红,眼神迷离,桌上还有一瓶开封过的红酒,已经被喝掉了大半。
心姐把剩下的酒瓶收拾走,“小心阿姨回家看到你这副鬼样子。”
方妈还在旗袍店,一般要晚上七八点才关门。
方辞听到心姐提芳妈,酒醒了大半。
心姐看她的反应,恨铁不成钢笑了笑:“看来,还是有人治的住你的。”
心姐说完,又拿毛毯裹住了她,看她这副虚弱的样子,声音缓和了一点:“等这周金鼎奖结束,我们就去申城发展好不好?”
方辞肩头不可抑制抖动了一下,眼眶突然红了。
心姐揉了揉她的脑袋,“小傻瓜,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方辞开始哭得稀里哗啦。
等她哭累了,心姐将人扶回房间,替她掖了被子,一出来,正好遇到刚回家的方妈,方妈换了鞋子,很热情向心姐打招呼:“心心,又麻烦你送辞辞回家了。”
心姐说:“阿姨,辞辞今天拍戏累着了,现在已经睡下了。”
方妈将包放好,说:“还没吃晚饭呢吧?我现在去给你熬大补汤,你都瘦了。”
心姐赶紧换鞋:“不了不了,我已经吃过了,阿姨你早些休息,辞辞也吃过了,你别去打扰她了哈。”
心姐说完,赶紧溜之大吉。
心姐刚一出来,电话就响了,来电归属地是上海,她拉开车门,深呼吸了一口气,平静了一些,终于按了接听。
“死丫头,终于肯接电话了。”
电话中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心姐声音有些哽咽:“妈。”
“那任俊峰就是一个白眼狼,现在一飞上枝头变凤凰,就不要你了。我以前跟你说,你不乐意听,现在吃苦头了吧。”
心姐沉默,没有搭话。
“你早些回来吧,我去找你大姨,想想办法,非得把任俊峰那局长的位置撤下来不可!”
心姐说:“不用麻烦了,都过去了。”
“任俊峰那小杂种,德不配位,我已经约了梁家的人,再是表亲,好歹我姓梁,亲戚一场,怎么能放任不管呢。”
心姐挂电话前,女人又说:“你哥已经说过了,你要是想回申城发展,大可以回来,申城不比京北差。”
电话“嘟”的一声挂断后,心姐悬着的心终于可以落地了。
自从几年前陪那男人来京北发展,她已经整整八年没有回过申城了。
后来啊,她没有爱情了,也没有面包。
好在后来这几年她一路摸爬打滚,成了娱乐圈炙手可热的金牌经纪人,总算出人头地了。
心姐很利落系上了安全带,挺直腰板,驱车离开了。
金鼎奖颁布那晚,正好是周末,而颁奖地点则是海景别墅建筑群。
方辞再次回到熟悉的建筑群,曾经的一幕幕在脑海中浮现,如过眼云烟。
她身着一袭酒红色的玫瑰礼服,成为了颁奖晚会上最骄傲的红玫瑰,自信孤傲,落落大方落坐在颁奖晚会前排的中心位置,一切看上去如此顺理成章。
那抹红色的身影出现,出尽了风头,晚会上的众多靓丽女星都黯然失色。
京城有富家子弟纷纷打听这张扬跋扈的女星来头,有人只说这姑娘背后靠山太硬,无人敢沾染分毫。
席间有大胆的浪荡子弟前仆后继,想跟她搭话,只换来方辞淡漠的一瞥,兴许是见识过像司慕忱那样的大人物,彼时的方辞一身傲骨,根本不把这些富家子弟看在眼里。
随着主持人公布金鼎奖的得主,方辞听到自己名字时,竟然格外平静。
她身穿高定,站在领奖台上,褪去了青涩稚嫩,成为了明艳动人的女明星。
台下的人,坐在最后一排角落,眉眼深邃,不知是喜是悲。
喜的是,她终于成了众星捧月般的存在,她站在台上如此光鲜亮丽。
而他,只能在台下最隐蔽的位置窥视她的一举一动。
记忆中青涩稚嫩的小姑娘,站在台上应付自如,一举一动落落大方,举手投足间竟然有一分像他。
他不动声色摩挲手腕上戴的佛珠,佛珠手串松松垮垮,他还为丢失的那颗珠子留了空隙。
他想起多年前,跟她在一起的时光,她趴在地上去找珠子,嘴里嘟囔说非要找到,开过光的佛珠弄丢不吉利。
程先生从来不信神。
这一刻,竟然盯着手腕上的佛珠出神。
随着台上小姑娘发表获奖感言,程先生收回思绪,一脸迷离瞥她,然后举杯。
他亲手栽培的玫瑰,终于盛开了。
台上的方辞,目光落在最后一排觥筹交错的黑色人影身上,眼眶湿润。
主持人察觉到她的异样,询问她:“方小姐,在场是不是有对您很重要的人?”
方辞没有搭话,主持人顺着她的方向看过去,对导播说切换镜头,结果镜头扫到最后一排时,那里空无一人。
方辞眼眶模糊了,那人的五官轮廓分明在她眼中忽地清明了几分。
颁奖典礼还没结束,方辞急匆匆从台上离开,想去追寻那人的五官轮廓。
心姐还没反应过来,那小姑娘已经提着火红色的玫瑰裙摆漫无目的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