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些人抱怨,北美合众国的资本家正在压迫他们,而再过一个月,这种压迫就将不复存在——所有的北美合众国公民,乃至一名乞丐,一名罪犯,都将成为富有的资本家。”——北美合众国救世主计划提出者(2008年10月18日)
2008年10月18日,北美合众国东海岸。
大西洋舰队的核动力战列舰如一座座在海面上移动的钢铁山脉,它们的尾部在灰暗的海洋上切开一道道平行的白色伤痕。而其后跟随的驱逐舰,航母则在乌云的庞然暗影下,镀上一层庄严的黑灰色,宛若一片移动的钢铁群岛。
与其他国家的战舰不同的是,北美合众国几十年的黄金时代使它们飞速进步——北美合众国的战列舰的490mm三联装炮塔有更为先进的火控系统,还可以配合激光照射器发射大口径聚能导弹。同时,在战舰的甲板上排列着如一截截短翼般的导弹发射箱,其中的导弹大多采用雷达制导,激光驾束制导甚至是有线制导。
其中,有线制导的反舰导弹专为在核辐射条件下抵抗干扰而生,为保证上百公里的射程,挂载光纤的轮盘直径达到数米,配合电视制导攻击目标。
驶出港口600公里后,前几日北美合众国拦截核弹爆炸蒸发海水所形成的带状积雨云压在海洋上方,宛若一道不见其首尾的浑厚白色墨迹。几乎贯穿整个大西洋的带状积雨云不断淋着炽热的放射性雨水,浇在这些偶尔发出汽笛声的巨兽的身上...
...
2008年10月22日,大西洋舰队抵达北非西沿岸。
一架侦察机从“华盛顿”号航母上起飞,掠过黑轮日公国广袤的国土。
与世界大战后的漆黑色焦土不同,此时黑轮日公国的土地呈现一种完全荒芜而干燥的沙黄色,陨石坑般的巨坑稀稀疏疏地散落在土地上——那正是被千万吨级当量核弹轰击过的防线,高温将一切水分蒸发,一切杂质冲散,只留下苦涩的沙黄,这个庞大的国家,此时就像一具风干的尸体。
“这里是华盛顿号,侦察鸟一号,有无目标出现?”华盛顿号航母用激光通讯器发射信号。
“没有发现任何目标...黑轮日公国所遭受的核反击远超我们的预计,已经观测不到任何地面目标和大功率探测设备发出的信号。黑轮日公国的武装力量是不是已经被完全消灭了?”
“不,黑轮日公国的士兵就是一群狂热的邪教徒,他们会躲藏在每一座城市中,每一座楼宇中,每一堵墙壁后,甚至是每一处地缝中。如果他们怕死,如果他们没有执念与狂热,就不可能缔造出这般超级大国。”
“那么,与黑轮日公国交战的那个国家现状如何?”
“那些说着汉语的黄种人?他们的情况好不到哪去,核尘埃几乎覆盖了整个亚欧大陆,不可能再发动大规模进攻...亚欧大陆上的国家无疑是短视的,数十年以来,他们一直为彼此之间的矛盾与仇恨争论不休,为几厘米的领土发动着一次又一次毫无意义的战争,已经遗忘了曾经为祸世界四方的FxS,而这几十年来,只有我们将对FxS的仇恨刻在骨髓上...”
“或许亚欧大陆上的那些人他们也曾为FxS的罪行感到愤怒与悲愤,但没有我们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取而代之的是永无止境的迷茫与混乱,在那里,最纯粹的信仰都会黯淡下去的...我们是直接登陆,还是按原计划进行?”
“大概率按原计划进行。”
起降多批次的侦察机后,虽然没有侦测到任何暴露在地面的目标,但拍摄到过洲际导弹从发射井中飞出的画面,这证明黑轮日公国依旧有有生力量存在。
在2008年10月23日晚8点,夜幕下的航母飞行甲板上,一架身形修长的舰载战斗轰炸机移上飞行甲板,而一枚臃肿的核弹正半埋在机体下方。
数架舰载机与战斗轰炸机同时起飞,像一群黑色的鸽子般跃向黑轮日公国的国土,钻入如白色海洋般的核尘埃云团中。
那并不是一枚普通的核弹,而是一枚当量为100万吨的磁环核弹。尽管磁环核弹的储量仅有个位数,且当量也仅在百万吨上下,但北美合众国认为,那依然是能改变整个战局的武器。
...
数小时后,某处SS掩体内。
长期的核轰炸使这座工事处于永不停息的震荡中,但他们依然狂热而顽固。在近一周的时间里,地下工事中有一半人死于裂口处渗入的核辐射,另一半人也变得神经质起来,在生者眼中,世界就是一个滚烫而随时会崩溃的摇篮。
一名SS士兵半躺在地下火炮的硬质座椅上,身后是如花束般簇拥着的弹壳。他双眼空洞地望向炮镜中一片漆黑的狭窄天空,只有那浑浊的呼吸声才能证明他不是一个死人。
一枚核弹挂着缓冲伞穿过厚实的核尘埃云层,在半空中缓慢地下降着。但由于厚实的核尘埃云层已经为黑轮日公国的天空笼上一层深不见底的漆黑底色,核爆扬起的尘埃似一场永无停息之日的大雪纷纷洒下,而黑轮日公国的雷达则全部报废,无法观测到这位缓步逼近的死神。
骤然间,天空亮起一轮纯白色的骄阳,大地被涂上一层仿佛燃烧起来的炽热蓝白光芒,似乎迎来一场愤怒的白昼。骄阳闪耀十几秒后才熄灭,但大多数人都没有看到这轮骄阳的熄灭。
那是一枚磁环核弹,在引爆的瞬间,其周围的地球磁场被增强数亿倍,曾经只能牵动指南针磁针的微弱力量,如今可以将人类宏伟的造物在大地上拖行...
引爆点半径40公里内,所有地下工事中均呈现出一种惨状——那些金属物件如同复活般,以数马赫的速度向着北方极速移动,小到金属纽扣和金属部件,这些部件的高速移动直接将所经之路上的士兵打成碎肉。
在SS的工事内,一切金属物体都被强磁吸引着,一枚弹匣中的铁质夹层被吸引着,以2马赫的速度高速飞行,瞬间将步枪扯成两半,而后将一名SS士兵拦腰撞断,穿透数具人体,工事内顿时血肉横飞,最后,撞碎在坚硬的混凝土墙壁上。
此时,混凝土墙壁上已经撞碎无数金属物件:纽扣,枪机,子弹或者是军刀...而在地面,则是无数被金属物体击穿身躯的SS士兵,鲜血混杂着碎肉和内脏,形成一片没过脚腕的血湖,散发着腥甜的血腥味。
而那些动辄数十吨,上百吨的火炮,堡垒炮和坦克的毁灭则更为壮观——固定在基座上的堡垒炮被磁场的力量连根拔起,撞破混凝土层与土层,在大地上犁地般地被磁场拖行着,直到被磨成铁屑或者撞碎在山石上。而那些深藏在工事中的坦克,则被磁场暴力地拖行着,撞碎在混凝土墙壁上,形成一朵朵绽放的钢铁之花,深深扎根于混凝土墙体中。
一座未被摧毁的地下城市中,屹立着一座由钢结构作为主体的建筑,本来这座建筑即便被重磅航弹直接击中都不会倒塌,但这是磁环核弹的轰炸。那座建筑的钢结构使它从混凝土地基上连根拔起,像一个铁质犁般,被磁场拖行着在地下城市中移动,撞塌数座建筑后,整个地下城市都被烟尘所覆盖,只能听到建筑物崩塌时传来的回响。
在黑轮日公国中部,时任黑轮日公国元首阿道夫.希海茵.安托列尔正在装甲车队中乘坐着一辆装甲车撤退,车队在地下隧道中急速行驶着,试图撤离到黑轮日公国南方一座未被摧毁的核工事中。
但一枚当量为150万吨的磁环核弹在装甲车队所处地下隧道的上方900米处的高空爆炸,瞬间使局部地区的磁场急剧增强,整个车队被磁场拖拽着向北高速移动,仿佛时间倒流般,数辆装甲车的轮胎,车体与地面剧烈摩擦,钢铁撕裂时产生的惨叫声不绝于耳,整个隧道瞬间被钢铁摩擦产生的火花铺满,仿佛一条沸腾的火河。
最终,所有车辆以极高的速度撞击在混凝土墙壁上,形成一座燃烧的钢铁山脉,混凝土承重结构被撞得粉碎,沙尘形成瀑布从开裂的穹顶上落下,直到将这座隧道彻底掩埋。
一些采用钢筋混凝土建造的建筑也受到不同程度的损坏,同时,磁环核弹产生的强大磁力使地下中高纯度的铁镍矿石移动,使整个大地似乎化作一面不断震动的鼓面。
这是黑轮日公国的日落之日。
...
2008年10月28日凌晨,黑轮日公国南部的地下工事中。
世界对他来说,已经是一片永无澄澈之日的迷雾。
87%以上的国土在核打击后失联,战线在哪里?战况如何?战线是否还存在?这一切对海因里希来说已经是未解之谜。这片国土上活着的,只有爬行在地下,如虫子般活着的人类;而在地表上,依然在忠诚地履行着使命的,只有机械系统操纵的核弹发射装置向天空发射着核弹。
“领袖,我们只有1200人了,而且没有核炮弹,补给也很有限,我们的防线已经撑不了多久了!”一名士兵打开房门报告道,但环视一周后,又将门关上,离开房间。
海因里希瘫坐在积灰的座椅上,双目空洞地望着华贵的穹顶——穹顶上排列着整齐的浮雕,那些是排成整齐阵列的士兵的雕像,在他们的时代,检阅他们的是军官,国王与首相,但现在,扫过他们身上的目光,却只来自于一个吸毒者。
吐出一口充满尼古丁的烟气,海因里希又陷入短暂的昏迷中,似乎这般麻醉自己,就能与即将到来的末日擦肩而过。
雅利安人将永无登上世界顶峰之日。
千年帝国毁于一朝一夕之间。
他无能为力。
一枚猩红色的信号弹升起,伴随着尖锐的哨声,将海因里希从半梦半醒中拉起。
...
在混凝土工事内,SS士兵已经瘦得皮包骨头,看起来就像一具被皮革紧紧裹起来的活骷髅,他们的眼球深陷在眼窝中,因失眠而变得布满血丝,流出断断续续的血泪来。听到哨声,每个SS士兵不约而同地从沾满污泥的口袋中取出一种白色的药片吞下。
这些药片能使人进入极度的精神亢奋,一切身体机能都将毫无保留地燃烧起来,使人没有痛苦,没有恐惧,但也会对身体造成不可逆的损伤,一般只有到最后时刻他们才会过量服用。
混凝土苍穹笼罩下的地下城市已经成为一片废墟,只有红色信号弹腥红的光芒如一轮卫星灼日般,照耀着化作墓碑群落的地下城市。
SS士兵趴在充满灰尘与尘埃的废墟中,架设着机枪与火箭筒,等待着敌人的来临。
数辆坦克浑厚的剪影在猩红的光海下浮现——它们不同于SS见过的任何九州坦克,它们的车体短粗厚重,装载着一门大口径短管火炮,仿佛一座移动的堡垒。
一辆半埋在废墟中的12号坦克开火,那门150mm炮弹化作一枚荧光的星点撞在敌人坦克的剪影上,掀起的烟尘顿时将其掩埋,但数秒之后,那辆坦克如蚌壳般的炮塔却又从烟雾中浮现出来。
那门大口径短管榴弹炮轰鸣,沉重的榴弹在空中划出一道形如全垒打般的弧线后,砸在12号坦克的炮塔正面装甲上——那显然是一枚反混凝土工事弹,冲击波卷起的烟尘构成一座山峰,周围数座摇摇欲坠的楼宇都被震塌,一时间无边的尘埃形成一朵翻涌的蘑菇云...
一名SS老兵以俯卧撑的姿势在数十米开外躲过冲击波和破片的摧残,但冲击波依然震得他内脏绞痛。抖落身上的灰尘后,老兵起身发现那辆12号坦克的炮塔舱盖已经被掀开,其上弥漫着血雾。
老兵远远看到,北美合众国的步兵簇拥着m-7A1型坦克从烟雾中冲出,那些士兵的身躯覆盖着一层骨骼般的外部助力装置,头戴防弹头盔和热成像仪,身穿防弹衣和护目,而他们手持的枪支也明显比正常步枪大上许多。
捡起掉落的火箭筒,老兵连同数名反坦克步兵向着另一处掩体移动,并试图绕过烟雾向坦克开火。远方,北美合众国士兵手中的枪支甩出几条金色的长鞭——恐怖的射速与弹速使得曳光弹几乎连成一条直线,数名被鞭笞的步兵都被其炸碎身躯。
恐怖的射速和威力——那根本就不是步枪。
将火箭筒向前掷出,飞扑着跃进前方的掩体后,老兵才勉强躲过那些恐怖的子弹蜂群。老兵从挎包中拿出潜望镜,蹲在掩体后侦查——那些身着外部助力装置的北美合众国士兵手持的并非步枪,而是一把几乎使用了一个世纪的机枪:m2勃朗宁重机枪手持版。
没有脚架等累赘,m2手持版增设了步枪般的握把,使北美合众国士兵在穿戴外部助力装置时可以以手持步枪的方式手持m2重机枪,大部分重量会通过数条橡皮带转移到背部,而外部助力装置的两条手臂就是两块巨大的退制器,用于卸掉重机枪的抖动和后坐力。
身后再次传来地震般的震颤——另一辆m-7A1型坦克缓慢地穿过由化作废墟的楼宇组成的混凝土峡谷,但并没有北美合众国士兵保护。
老兵转过身,看到数名与他年龄相差无几的士兵也伏在废墟中。用手势做简单交流后,老兵同数名士兵压下声响,缓缓爬上化作废墟的楼宇,从两侧未被完全摧毁的楼宇中悄无声息地包围m-7A1坦克。
越过被炸碎的家具,老兵解除火箭弹的安全距离保险,将上半身探出窗口,并使火箭筒平行于外部墙体,垂直于身躯。对面的楼房窗口上,几名SS士兵也同样拉开反坦克手榴弹的保险。
火箭弹与数枚反坦克手榴弹一同从3层楼的高度掷出,处于两座楼房中间的m-7A1型坦克瞬间被爆炸掀起的尘土淹没。
老兵扔下火箭筒的同时向室内缩回身体,但正当他后退时,他听到楼下传来一声极为微弱的弹簧声,数枚易拉罐大小的黑色铁管被细长的硝烟托举着升到窗口的高度,而后炸裂为一团团灰色的雾团,无数破片如霰弹般在空中散射着,对面窗口处的SS士兵瞬间被破片撕碎上半身,残躯挂在窗口上,而老兵则被破片重伤。
老兵忍痛在地面爬行着,爬到一处墙壁的断口处,他看到那辆被火箭弹和反坦克手榴弹攻击的m-7A1型坦克拖行着破烂披风般的格栅装甲行驶着,随着机械装置解除,被摧毁的格栅装甲脱落,m-7A1型坦克扬长而去。
一门藏在混凝土掩体中的150mm火炮开火并击中m-7A1型坦克的首下装甲,但只不过是激起一片烟尘,而m-7A1的短管榴弹炮喷出一枚175mm聚能破甲弹砸在混凝土工事上,金属射流穿过混凝土外壳将其中的炮手和火炮烧焦。
远方,大口径榴弹炮的炮声渐渐停息,而后被一些更为洪亮,稀疏的巨响所取代。老兵仰头望去,只见地平线上爆发出一轮轮宛若模糊日出般的红色光晕,那正是弹药库爆炸产生的巨大火球。
在那光芒的照耀下,大口径榴弹炮如山岳般的剪影屹立在废墟上,而在火炮阵地另一端,一辆m-7A1型坦克的剪影已经爬上地平线,那门短管榴弹炮将一枚枚火炮炸毁,而车体前端的清障铲则如同一张被拉伸到极致的巨颚,将火炮从土地上连根铲起。
随着最后一声炮鸣消弭,老兵合上双目——这个国家一切的一切,都已走上末路。
那扇精致的木门被暴力地踹成数块,而走廊中的北美合众国士兵则没有等到SS士兵激烈反抗时的枪声。一名北美合众国士兵走入房间,在泛着琥珀色光泽的木桌前,正坐着一个约莫50岁,消瘦得不成人形的中年男人——全国SS领袖:海因里希.路易特伯德.兰伯特.希姆莱。
他面前的木桌上散落着几个空的注射器,北美合众国士兵知道,海因里希肯定吸食了令他麻醉的药物。为昏迷中的海因里希戴上手铐和脚镣,北美合众国士兵抓住海因里希如竹竿般的脖颈,将他从座椅上提起,放到被震碎的窗棂前。
地下城市的废墟上,无数北美合众国的士兵和坦克仰望而去——末日终于迎来落幕。
...
当海因里希从药物的麻醉中醒来,他只感到周围是炽热而呼啸的风。
吃力地睁开双眼,眼前是黑轮日公国的大地。
海因里希被锁在卡车内,头戴防毒面具,身披铅布以防止核辐射提前杀死他,而周围是北美合众国轰鸣的坦克集群,前方不远处的阵地上,则飘扬着北美合众国的国旗。
环视四周,他看到他这一生再难看到的怪异壮景。
核爆将一切水分和杂质蒸发,因此黑轮日公国的大地不再是荒漠的淡绿和焦土的漆黑,而是毫无生机的沙黄色,宛若一具风干的木乃伊。千万吨级当量的核爆,在平原上产生如陨石坑般的巨坑,产生宏伟的环形山,将世界的一切都夹在环形山间的峡谷中,而在环形山的簇拥下,星河从乞力马扎罗山上被核爆轰出的缺口中缓缓淌过...
在环形山的南坡,山脊的轮廓变得有棱有角起来,似乎生着一排不规则的高耸尖刺——实际上,那是在磁环核弹的轰击下,无数钢制结构在地面和地下飞速移动,并撞击在环形山的山坡上导致的。
黑轮日公国的铁道,大厦,火车都深埋在环形山的山坡中,几艘战舰被吸引着撞上环形山,仿佛插在环形山上的飞镖,而一艘巨型战列舰的舰首则插在环形山的半山腰上,宛若一把插在环形山山腰上的黑色巨剑。
一个国家的荣耀,便就此一头撞碎在环形山的山坡上。
北美合众国的士兵屹立在环形山的山脊上,炽热的核辐射之风呼啸而过,滚烫的核辐射之雪纷纷洒下,士兵张开双臂向着核废土上一座座环形山高呼——
世界即将迎来一位利欲熏心的救世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