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胡说八道,你心里最清楚!”大夫人立即出声,柳眉倒竖,怒目看着尹世明。
大厅中所有人都望向了尹世明,那尹世杰的目光甚是怨毒。
尹世明没想到这些家人居然如此毫不留情地指责他,脸色有些苍白。
如今升任了国子监司业的尹怀仁去了京城,整个画烟院里就是二房嫡长子尹世明做主。
他孤立无援,只能自己应对这一切责备与为难。
尹天策见状不妙,急忙说道:“我说的是凶手出自画烟院,画烟院里除了你之外还有不少人,并非就是指你!你先不要激动,听两位大人查明真相。”
尹世明眉头紧拧,不悦,却也没法申辩。
尹天策如此信任那位风水大师,笃定凶手就在画烟院里,他越是反驳,只会让尹天策越是怀疑他。
宋砚之温声劝慰:“此乃风水先生所留预言,未知真假,凡事须得从实情入手斟酌。江大人,你以为如何?”
江珣扫视了尹家众人一眼,而后缓缓说道:“此案先问清楚是意外还是他杀,如今尸体表面无任何伤痕,依施仵作和颜姑娘判断,有可能是误吞了顽固不化之物,说不定只是一场意外。”
“不会的,风水大师都已经说了,若是相公出了事故,必定是画烟院所为,他们恨不得相公撒手人寰,好欺负我们孤儿寡母三个。”大夫人立即摇头。
宋砚之也跟着回应:“此事方才已经盘问过了,尹大人并未误食其他有危害的物品。”
江珣瞅了他一眼:“你能保证这些人是十二时辰不间断地盯着死者的?若是死者在他们不知晓的情况下,咽下某些物品,他们岂会知晓?”
“我父亲只是辞官在家避难,并非脑子有恙,岂会乱吞咽东西?江大人不肯认定此乃凶案,莫非是有意包庇某些人?”尹世杰寒声问道。
江珣冷冰冰地凝视着尹世杰:“既然你认定这是凶杀案,那本官问你,死者是如何死的?凶器是什么?作案手法如何?可有嫌疑之人?”
江珣一连串抛出问题,而后淡淡地收尾跟上一句:“就凭那九年前的风水先生一句预言吗?”
江瑶跟着说道:“就你这无凭无据,空口污蔑人的本事,全京城我也没见过几个!”
颜子苒轻轻拉了她一下,对着她低声道:“他就是从京城回来的。”
尹世杰瞪直了眼珠子,想要反驳却找不到什么词,只能大声怒斥道:“我并非是污蔑,你们可以问问他,五月初三时,他还曾与我父亲大吵了一次,当时被我父亲赶出了书房!”
他指着尹世明:“你敢说没有吗?当时可是有不少人看到的,恐怕你那时就已经心怀怨恨,有了害我父亲心思吧?”
江珣听了,望向尹世明:“可有此事?”
尹世明嘴角苦涩,无奈地笑了笑:“确有此事。当时是我父亲来信,告知我在京中情形,他虽为国子监司业,如今却在京城里租住一间小房屋,身边仅有一个老仆伺候着。”
尹世明说着,把一封家书取出来,递给了江珣。
“父亲在信中虽只是寥寥几笔,说了京城物价极贵,租住个房屋都要三十两银子,劝诫我要节省度日。可我身为儿子,又岂能不知晓父亲在京城中的举步维艰?”
他缓缓地说着,而江珣则拆开信封,看起这封家书。
“大伯在京城里有一所大宅子,一家人都已经回了烟台府,却是连一个房间都不愿腾出来给我父亲。”尹世明心中悲愤不已。
“我找伯父说情,希望他能帮父亲一把。当年大伯买下京城宅子的时候,用的是公中的银钱,按理说也有我父亲的一份!可伯父一再推诿,我不过是多说几句,他便骂我父子觊觎他的家业,这便是当日争吵的实情。”
他说着,看向了尹天策:“此事我后来与祖父解释过,但祖父说大伯刚刚辞官归来,心情不悦,让我不要去逼迫他!我依祖父所言,只是往京城多送了些银钱帮助父亲度过难关,之后再未与大伯发生争执。祖父可为我作证!”
尹天策轻轻颔首:“确实如此!但不是你大伯不给你父亲让出一间空房,而是那一所宅子已经住了人,实在腾不出。”
“我知晓,住着未过门的堂嫂家的弟弟,还有他养在里边的几个姬妾,我都让人问过了。”尹世明笑着,眼里闪过一丝苦涩。
尹世杰即刻站了起来:“他是在京卫所千户,亦是我往后的妻弟,让他居住亦是维持这份交情,为我尹家收拢人心!凡事有个先来后到,我们都许诺给他住了,难道你要我们食言?”
“更何况,虽说银钱是公中出的,但谁不知道,整个尹家的银钱都是我父亲挣回来的?二叔这些年在家中,只凭俸禄连你们那个院子里的人都养不活,还要祖父从公中掏出银钱补贴你们!你们有何脸面说是有你们一份?”
尹世杰越说越是激动:“若非是圣上看到我父亲辞官回家,他岂会突然提拔你父亲?二叔之所以能有今日,无非是踩着我父亲的肩膀上位的,他还嫌不够,想要霸占我父亲所有家业方肯罢休?”
“够了!”尹天策怒吼一声,打断两人的争辩。
他看着尹世明:“如今家中风水大阵转到你那一房,我亦还没死,不会苦着你父亲,虽然住不进自个儿家,但在外头租住房子亦无差别,到哪儿住不是住?”
他痛斥完尹世明,又望向尹世杰:“还有你,你堂弟只是为这事与你父亲争吵,并未动了杀人的心思,你们是彼此的家人,怎能怀疑他是杀人凶手?”
尹世杰和尹世明在尹天策的呵斥下,总算是收敛了些许,但堂兄弟间的分歧早已难以修补。
宋砚之再次充当和事佬,把两人的争斗轻轻掩盖过去。
“诸位且放宽心,只要诸位提供相应的线索,配合衙门调查此事,剩下的就交由我们衙门处置吧!这本也是我们衙门分内之事,必定会给这次案件一个结果。”
他说着,看了一眼章推官:“章推官,你断案多年,对尹大人之死,可有何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