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帝惊诧之时,还没来得及高兴,朝廷之中就有一大半的文臣武将跪下来为安国公求情。
他很快就看明白了安国公的意图,这是以退为进的法子,纯粹是倚老卖老,仗着人多给他这个皇帝施加压力。
而且此案最终也无法断定是安国公指使的,还真就没法定他一个太大的罪名。
可江政自然不会就此作罢,带领着一批清流,纷纷上奏折,弹劾安国公上了年纪,督察不力,精力不足,不适合再领五军都督府。
经过一番争吵过后,安国公又提出了自己愿意出资资助东南沿海被倭寇袭击过后的难民,捐献出白银三十万两,并且举荐了一名中立的将领代替顾青山在五军都督府里的职责。
这种放血放权的提议,最终得到了景帝的允许,君臣之间达成了协议。
最终景帝只罚了安国公闭门思过半年,罚一年俸禄,让他好好梳理梳理麾下将领和家中门客。
安国公的幕僚领了主谋之罪,两天后就死在了昭狱之中。
安平侯府抄家,但圣上念在曾经有从龙之功,特赦顾家子弟不籍没,但三代内不许科举入仕、不许担任将官。
罗庸抄家,家中妻子入奴籍;程浩与三名绣衣卫一律斩首示众。
沸沸扬扬的紫金山一案,终于就此结案。
大街小巷里,百姓无不拍手叫好,对江珣的赞誉更是高到一个前所未有的程度。
江珣本人在家中待了几日,陪着母亲白浅竹去看望了镇国公一回,而后一直待在家中静候消息。
直到案件定了下来,他亦清楚这是圣上能争取到的最大惩处力度,况且没有足够证据证明安国公是最终主谋,故而再无异议。
这日,江珣准备了一匹快马,带着两名随从就打算离开京城,赶回清江县。
“就不能再多住几日吗?”白浅竹站在江家门口,看着儿子翻身上马,颇为不舍。
“娘,恕孩儿不孝,如今身居一地县令,已经离开多时,再不回去,恐有误一方百姓。”
江珣柔声劝慰,转而又笑道:“不若待我这次回去,就把小妹给你送回来如何?”
“算了吧,那丫头不在,我还能省点心。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爹把她宠上天,我都快管不住她了。”白浅竹摆摆手,巴不得闺女不回来。
江珣点了点头,正要驾马而去,那白浅竹又拉住了缰绳,一脸犹犹豫豫的样子。
“娘?”江珣不解地望着她。
“嗯,你年纪也不小了,要是在外面有心仪的姑娘,你便与娘说,只要是你喜欢的,咱们就娶回来。”白浅竹眨着眼睛,笑望着江珣,“娘是不指望你能陪在娘身边了,可你也得生个孩子在娘跟前尽孝吧?”
“啊,这……”江珣脑海里立即浮现出一道倩影。
“娘这些年都没催过你成亲,但你也不好意思让娘一直等着吧?如今这个家里冷清清的,你爹一上朝,就娘一个人在家,你娶个媳妇生个娃,娘跟前也有个人说说话啊!”
白浅竹一脸委屈地看着江珣,手里紧紧拽着缰绳。
“孩儿……孩儿努力。”江珣想了想,觉得母亲这话也有几分道理,让他本就有几分念头的心思愈发疯狂地滋长起来。
白浅竹笑眯眯地松开了手,目送着江珣离开。
等江珣的身影走远了,她才眯着眼睛,对着身边的管家问道:“老爷呢!”
“老爷在忙着审一桩军械贪腐案……”管家连忙应道。
“这个王八蛋,儿子要走了也不来送一下,今晚你让他睡书房去!”白浅竹冷哼一声,转身回了府邸。
管家无可奈何地抽了抽嘴角,看样子自家老爷又要被夫人冷落一段时日了。
正在审讯案子的江政,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便到最近的城门处候着。
江珣要回清江县,从这个门离开最是方便,这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不一会儿,江珣果然来了。
他看了一眼骑乘在马背上的江珣,皱了皱眉头。
江珣连忙翻身下马,上前来轻声喊了句:“父亲。”
“嗯。”江政含糊地应了一声,而后冷着脸叮嘱,“回去后,看顾好你妹妹,小心那些不三不四的男子接近她身边。尤其是那个叫黑鹰的。”
江珣把案情都说了一遍,自然是提及到黑鹰等人的。
江珣闻言,沉默了半晌,幽幽道:“只怕晚了!”
江政眸光凌厉了几分,十分果断地说道:“那就想办法给我拆散他们!那个黑鹰本来是个江洋大盗吧?你把他关牢里,关他个十年八年的,不,关二十年,以防万一!”
“爹……”江珣有些哭笑不得,自家老爹对别的事情都是公私分明,铁面无情,唯独对他妹妹,那是万分宠爱,不讲道理!
“还有,你怎么能让你妹妹住在义庄里?实在不行,你就让那个女的和你妹妹一块住进衙门里,再不然买个宅子也成。”
江政跟儿子没话说,但若是说起闺女,那他话可就多了。
“这个,是因为颜老爹还要当仵作,所以……”江珣极力解释着。
“花点钱,请个胆子大的看义庄,那仵作父女就跟你们住一块,非但不影响看守尸体和差事,你也能经常去看一下你妹妹。免得她越来越野,整天跟那般江湖侠客来往。”
江政絮絮叨叨了半天,全都是教江珣如何照顾好妹妹的话。
末了,他才添加一句:“你身边有些人似乎在为你推波助澜,回去后最好调查调查。”
江珣应了一声,此事他也有所准备。
江政正要再说,身边有人来请他回去办理差事了,他也就没再开口,径直转身离去。
江珣这才上马离开了京城,沿着小道迅速地赶往清江县。
在他走后没多久,一顶轿子匆匆赶到。
轿子旁边的侍女上前询问了看守城门的士卒,得到回复后,连忙回到轿子旁禀报。
“小姐,小江大人已经离开京城了。”青烟一脸忧愁,轻声说道。
轿子里安静了一会,最后才传出一道话音:“他终究还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