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副使立即领命,带领许多按察使司的官员,匆匆忙忙地离开了按察司。
宋提刑又挥挥手,叫来一些人手,把程浩带下去,让人好生看管着,莫要苛待了他。
他虽是罪人,但如今也是证人,对于嫉恶如仇,眼里揉不得任何沙子的宋提刑来说,程浩如今就是他的宝贝,是他用来对付那些穷凶极恶人之人的利器。
程浩被带下去之后,宋提刑这才坐了下来,没好气地看了江珣一眼。
“你小子,要么连老夫家门一步都不踏入,这一踏入,就把老夫这儿弄得鸡飞狗跳的!这事,我先与你记着!”
“多谢宋伯伯。”江珣上前来,搀扶了他一把,缓缓地向着府衙后堂走去。
“今儿个我让你伯娘给你做些家常便饭,你便留下来用些。这些日子,想必你也没有好好休息,就把这儿当自己家,万事有宋伯伯替你处理。”
宋提刑刚说完,江珣的神情便是一僵。
“怎么了?还有别的事?”宋提刑立即敏锐地察觉到江珣的变化。
江珣只好把北镇抚司的事也与他说了,让他在行事的时候多留意些,免得到时候起了冲突。
宋提刑听完,皱了皱眉头:“没想到北镇抚司都现身了,看来,这顾青山必定是牵扯在内了。你可知他如今身在何处?”
江珣只得把众人在矿洞里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听得宋提刑连呼惊险,后怕不已。
“宋伯伯,我想跟随按察司的人一块行动,营救那些被囚禁的奴隶和死刑犯。”江珣趁机提出请求。
“好好好,那郑副使去了都司,恐怕还要跟都司的人扯一番嘴皮子,没那么快,你就在这儿用顿晚膳,明日估摸正好能跟他们一块出发。”
宋提刑宽慰着,抚须道:“那罗庸前两日已经派人来了一趟,告知布政使大人,说是那紫金山里有金矿,布政使大人与都指挥使商议了一天,这才点拨了一批军士,决定明日赶往紫金山看守。”
江珣点了点头,这事他在营寨那边捅破了之后,罗知府必定得向布政使汇报,此事早在预料之中。
正因为如此,罗知府当时决定留在营寨那边观望情形,想必是期盼着顾青山给他新的指示再做决定。
以至于如今府城那边,没有罗知府坐镇,正是赶去烟台府府城收集他罪证的绝好时机。
黑鹰已经伪装成他的模样,在营寨里拖着罗知府,想必罗知府看到‘江珣’和陈师爷还在营寨里,也想不到真正的江珣已经偷梁换柱、暗度陈仓了。
江珣在宋提刑的极力邀请下,在宋提刑家中住了一宿,而后次日一早就跟随都指挥使司的都指挥佥事翟大人一同赶往烟台府。
两千名士卒跟随着江珣和翟佥事四处搜寻可疑之处,头两天没有任何发现,而后有人暗中给江珣递了口信,把罗知府在府城里置办的那些研制文魁香的作坊位置一一标明。
江珣带着士卒搜查了这些还没有运作的工坊,结果从里边搜出了一百多名奴隶和死刑犯。
这些人全都被关在了笼子里,由几名罗府的恶仆照料着,当成猪猡一般喂养,连如厕都在牢笼里解决。
虽说那些死刑犯罪该万死,但这些只是卖身为奴的却是十分可怜。
他们被救出来后,千恩万谢,不少人给江珣和翟佥事磕头。
又有按察司的人从知府衙门之中搜出来了牢狱死刑犯的账册,把死刑犯与奴隶区分开来,分开看守。
如今案件还未结案,这些人还需要提供证词,有可能还要上公堂作证。
让郑副使气愤的是,罗庸为了完成顾青山的指示,把一些只判了几年牢期的犯人也进行了假死处理,只要家中没有主事的人,死了也没人管的,他就敢直接押走囚禁。
光是这一条罪就足够罗知府死上八百回了,再加上协助顾青山私造文魁香、偷挖金矿脉、擅权定罪未遂的罪名,便是满门抄斩都不为过。
所有的证据,都由郑副使收集妥当,送回云夏城,交到宋提刑手中。
至于布政使司,左右布政使都还不知晓此事,只是跟着都指挥使一同进了黄山县,穿过刚刚修建出来的道路,赶到了煤矿区所在的营寨。
罗庸等官员正在此地恭候,假扮成江珣的黑鹰此时早早溜走了,只剩下陈松伟领着郝猛和范通,站在人群最末尾处。
罗庸等官员看到左右布政使,急忙把那金矿的事都说了一遍,而后又吹了一番当今圣上的丰功伟绩,这才在黄山县境内出了金矿。
左右布政使也没有多言,都指挥使更是率领士卒进入深山之中,寻到那紫金山,让士卒在周围设立诸多营地,把矿脉都包围了起来。
正当罗知府还在努力地讨好着左右布政使,陪着这两位顶头上司在紫金山外遥望这座矿脉时,按察司的人到了。
郑副使当着左右布政使的面,罗列了罗知府所有罪名,而后押着他便要离开。
“左右布政使大人,下官冤枉,下官冤枉的啊!”罗庸急忙向两位顶头上司求救。
两位布政使迷惑归迷惑,但还是出口询问了几句。
郑副使也不敢不卖他们二人的面子,在一座简陋的木屋里与他们二人详谈了半天,而后得到他们两人的应允,将罗庸给押回云夏城。
宋提刑本来打算把此案移交到京城刑部审理的,但结果圣上传来旨意,就在云夏城处理此案。
宋提刑只好在左右布政使的协同下,对此案进行一番详细地审核,以确保不冤枉安国公和安平侯的声誉。
最终,罗庸与程浩虽一同咬定是顾青山指使,但圣上派遣过来听审的公公表明顾青山在去年就已经战死边疆。
最后罗知府被活活打死,承认了私造文魁香、暗中发现紫金山,打算派遣人员去私挖金矿的罪名。
而程浩则被断定为罗庸的同谋,派遣了五十名民夫寻紫金山下落,最后又杀害上司,以期脱罪。
这一切,都是宋提刑与司礼监随堂汪公公商议之后定下的罪名。
江珣听判之后,十分不满,退堂之后就去找宋提刑。
“宋伯伯就是这样行事的?”江珣拉住宋提刑的衣袖。
宋提刑叹了口气,从袖子里取了一封信给江珣。
“这是令尊托汪公公带给你的,这案子,在京城那边已经由圣上和江大人商议过。罗知府和程浩都难逃一死的下场,而那安平侯既然已经死了,也算是罪有应得,但为了朝堂稳定,这罪名便不能落到他头上。”
宋提刑语重心长地看着江珣:“宋伯伯知道你心有不甘,但你要记住,圣上、令尊与我比你还不甘心。你这次把篓子给捅大了,可你还不是时候与那真正的凶手抗衡,故而江尚书不得不为你做出妥协。”
“你可以信不过宋伯伯的为人,但你应该知晓你父亲的为人。这世上能够让他作出妥协的不多,圣上是一份,你们兄妹俩也是一份,你明白了吗?”
江珣沉默不语,向着宋提刑拱了拱手,而后离开了按察司衙门,在云夏城一座客栈之中待了足足三天。
三天之后的端午节,江珣离开了云夏城,于此同时,整个云夏城飞起了漫天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