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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阳来了兴趣,忙问:“我记得苏荣海是有两位女儿还没婚嫁,模样么我之前也瞧见过,算得上是花容月貌,说说吧你要娶哪一位?”

陆淮鹤嘴唇轻扯了下,低声一笑:“母亲猜错了,我要求娶的是苏大人的嫡女,苏荷。”

身侧的嬷嬷与丫鬟们微惊,偷偷观察着长公主的神色,见她慢慢将笑容收敛起来,纷纷后退了几步,不刻意去听主子们的谈话。

昭阳道:“便是那位和离过的苏荷?”

“是。”

“你多年来孑然一身,不愿有姻亲,也是因为她?”

昭阳毕竟是皇族中人,察言观色,怎会看不出儿子心里始终兜着一位人儿?

当初苏荷与陆砚修成亲之时,一向与陆家没有交集的陆淮鹤送了不菲的贺礼,还在宴席上喝的酩酊大醉。过后的几年,他也曾与苏荷有过几面之缘,但都有意躲避开了,既为人妇,便不再肖想。

没想到如今……

“母亲,我心悦苏荷绝非三言两语。”

多年的缱绻入梦,也有一日能如愿成真。

陆淮鹤起身,双手抱着拳,眉眼稍垂,心里竟微微有些紧张。

就算母亲不同意这门亲事也无所谓,他羽翼早就丰满,不用背靠着家中度日,也能给苏荷富足的生活。

只是父亲早亡,母亲是他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若是得不到她的首肯,陆淮鹤心中始终不是滋味。

“我若在那时早一步求娶,她不会在陆砚修遭受几年辛酸罪。”他自嘲一笑。

自和离之后,京中只要有人提起陆砚修这位夫人,便津津乐道外室登门,三年无孕这种嚼舌根的话。

苏荷性子向来温润,不会去理会什么,可陆淮鹤听在耳朵里,只觉得心疼。

一个女子三年最好的时光消耗在伺候婆母,操持家务的琐碎上,最后脱身出来,却落得满身骂名。

“外面都传闻她生不出孩子,是这样吗?”

昭阳语气平静,向后靠在微凉的椅背上,觉得今日怎么有些硌得慌?

陆淮鹤道:“子嗣是绵延福泽,命中注定之事。我若此生没有子女,便是福泽不够。”

“胡说八道!”昭阳骤然大怒,不知为何,脑海里忽然想起了早亡的夫君,她此生最爱的男人,死的时候连孩子都没见上一面,这难道也是福泽不够?

自陆淮鹤出生以后,昭阳百般怜爱,从不会以某种条条框框圈住他,什么规矩什么教条,只要他不喜欢,就绝对不会逼迫着学习。

还好他生性温顺,德行举止从不逾矩,这让昭阳很少操心。

今日因求娶苏荷说这话,只怕是头一回惹得她发怒。

“贡院作弊一事我有所耳闻,听说惹得百里枫不悦,他的性子京中算是出了名的暴戾。你仓促求娶,是想要护佑苏荷?”

“哪怕日后与百里枫作对,仕途不顺,也绝无怨言?”

昭阳微眯着眼,细细审视陆淮鹤,见他亲口说出无悔二字时,情绪复杂,竟一时不知是喜是忧?

百里枫在她面前只是个小辈,自然没什么威慑力,可他妄图插手朝堂,杀鸡儆猴。淮鹤一旦娶了苏荷,是明晃晃的与他对着干!

昭阳胸口微微喘着,轻轻闭上眼睛。

依稀记得嫁给陆志平的头两年,因她惧怕怀孕之难生育之苦,一直都在喝避子汤。

婆母汪氏与长嫂刘氏忌惮皇权,却又不满昭阳不生孩子一事,经常在陆志平面前抱怨,刘氏更是想将娘家的庶出妹妹塞给陆志平做侍妾。

陆志平从未在昭阳面前提起此事,面对家中的抱怨与不满也总是笑呵呵的搪塞过去。

等到后面昭阳想要承欢膝下,腹中有孕之时,他却在回老家祭祖的路上丢了性命。

从来都惧怕疼痛的昭阳,在经历丧父之痛和生产之痛的双重压力下,生下了陆淮鹤,而后毅然决然带着嫁妆离开了陆府。

终归是父子,两人在性格上实在是太相同了!

昭阳无法说出拒绝苏荷成为儿媳的话,可也不愿意儿子被京中权贵们嘲笑娶了一位二嫁妇!

母子间静默很久,直到嬷嬷们以为时间凝固的时候,昭阳摆了摆手,呼出一口气无奈道:“家中无可主持的长辈,纳采议婚,你自己拿主意吧。”

如此一来,便是同意了。

陆淮鹤眸中微闪,双手作揖,深深的朝她鞠一躬。

“谢母亲成全。”

昭阳心中酸涩,将脸别过去,淡淡道:“之前拟好的聘礼单子你去看看,哪里有不够格的,自己添。”

他在朝堂上也算是独有一份名气,此生最重要的婚事要是没有办妥当,岂不是白白留下话柄?

昭阳重面子,断然不会让儿子成为京中人的饭后谈资,长公主府最不缺的就是金银珠宝,只要不搬空,随便他拿去。

陆淮鹤欢喜应下,一瞬间只觉得胸口处有种莫名的情绪想要表达出来。

他向昭阳道别,出府,翻身上马,直接去了苏宅。

彼时夜色低沉,晚风萧萧。

陆淮鹤的肩上披着一股寒气,可他的脸颊因急切显得有些红润。

驻足在苏荷房门前,手掌举起好几下,迟迟没敲响房门。

静静思忖过后,敲门声响,苏荷询问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慵懒乏意,带着一丝软糯。

“阿荷,是我。”

房内久久没有回答。

陆淮鹤站在门前,便静静候着,一直到有回答为止。

没隔多远的院门处,青云和裴夏趴在石头边上认真看着,两人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问:“怎么不冲进去?”

裴夏随即又翻个白眼道:“冲进去不就变成登徒浪子了?”

“那你觉得你家小姐对陆大人有没有好感?他俩会不会在一起?”

“我怎么会知道?要真是成了,我家小姐也忒委屈了些。”裴夏有些担忧。

青云诧异:“为何?”

“还不是怕我家小姐后半生的幸福没有保障?陆大人这么多年连个侍妾通房也没有,谁知道会有什么隐疾?万一不能人道……”

听见这么荒谬的言论,青云嘴角一扯,忽然猜到苏家这主仆俩在背后是怎样蛐蛐陆大人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