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嘟嘟。”
卑弥呼将最后一瓶酒饮尽,走着走着,她就走到了某处天台。
天已经大亮,也到了变季的时候,徐徐升起的太阳迅速照亮了被黑夜笼罩整晚的城市,或许是喝了太多酒的缘故,本该温暖的阳光,照在她的身上时却让她感受到了滚烫。
“好烫……”
她缩了缩手,可仅仅一瞬,手臂上就呈现了烧伤的印记。
“太阳……为什么会把人烧伤?”
她茫然抬头,甚至没有顾及手臂的疼痛,内心似乎有一道声音若有若无的低语,声音不大,可却很让人在意。
“■■■■■■?”
“什么?”
那声音像是听见了她的质问,又一次重复,这一次,声音大了些。
“为■么■■护?”
声音似乎近了一些,可依旧模糊,仔细听也只能听清模糊的字眼。
“谁?到底是什么东西?”
酒意瞬间消散的无影无踪,她站起身,顶着晕乎乎的脑袋环顾四周。
“在哪里……”
她警惕的望着安静的天台,这里明显没有人的踪迹。
抬头。
她瞳孔猛缩,这一次那道声音距离她的距离又一次被缩短,近的像是贴着耳朵呢喃,她下意识的抬起头,望向了滚滚新日。
这不就是……普通的太阳吗?由于还没彻底入春,太阳距离地球距离的缘故,直视太阳也不会觉得刺眼。
可是……身上好疼。
她想到了某种恐怖的可能性,她一顿一顿的伸出手,低下头。
熊熊燃烧的火焰,像是一袭火红的大衣,将她包裹,遍布她的每一寸肌肤。
是因为我喝了太多酒吗?
她迟钝的大脑开了个微笑,她有害怕,可却不是害怕死亡,只是对于未知事物,对于超出认知事件的害怕,因为这意味着事情发展将脱离掌控。
“还好,这里没有人。”
“席卷人间的圣焰……是为制裁罪恶之人而来吗?”
她没有想跑,也没有想活,只是放空了心神,这一刻,被烈火焚烧的她却尝到了如醉酒一般的感受。
痛苦,都不见了。
抬头……
那声音又一次逼近,她也又一次抬起头,随后,她的瞳孔中也燃起了一朵火苗,她看见了,日月同辉的异象。
在太阳的身后,似乎有一个调皮的月亮女孩,那圆月像是有着魔力,只是一眼,卑弥呼就已经挪不开了视线。
看着圆月,就好像与一只眼睛对视,在她的视野中,那圆月不断的扭曲变幻,最终,竟然化作一个巨大的茧,这张大茧微微鼓动着,就好像鲜活跳动的心脏,又好像孕妇隆起的大肚子,孕育着某种生命。
“这是什么……”
她越来越迷离,身上的火焰愈发猖狂,它们在她的肌肤上跳舞,将雪白化作炭黑,将衣物烧作灰飞,她披着这身恶魔红衣,向着万丈深渊一步步走去,而在她的前方等待她的,是百米高楼,是崩坏的怀抱。
“为什么要守护?”
这一次,那声音终于清晰,它就像她的朋友一样,心平气和的抛出问题。
“为什么……要守护?”
她怔住了,这个问题,问不同时候的她,会有不同的答案。
最开始的她,加入逐火之蛾守护人类,是为了自己的未来,以及更多同胞的未来。
稍微后来些,她守护的目的是不再失去友谊,不再悲伤,不再痛苦。
再往后,她守护的目的,仅仅是因为她背负了太多人的期许,与对太多人的承诺,她答应他们,会替他们战胜崩坏,将这条路贯彻始终。
可现在,她守护的目的,则是为了解脱,为了在将来的某时某刻,她这条命能够做到最后的赎罪。
她想死,想要解脱,可又不希望苟活了这么久,背负了那么多的性命毫无意义的死去,她想要自己的死亡像是昙花一样,至少,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能够绽放出一些独属于自己的色彩,用那朵生命供养成的鲜花,为人类,为自己所背负的,为那些先行离开的战友,做出一些微不足道的贡献。
她继续走着,答案或许也不重要了吧,她要死在这里,或许也是一种天意。
“我给你解脱,作为交换……”
“让烈焰,焚烧世间。”
她一脚踏空,整个人失重,于高空坠落,她闭上了眼睛,她已经不想去听那不知谁人的声音,她只知道,自己终于可以解脱了,终于可以……
她的眼中最后一抹亮光也渐渐消散,眉心处一抹火花点起,化作一点朱砂挂于额前。
她的意识一点点消散,与此同时,她人生的一幕幕也如走马灯般浮现。
小时候,母亲死了,父亲一个人含辛茹苦将她养大,父亲几乎没有什么陋习,只是爱喝酒,可这仅此一个的小缺点却让她一直记到了长大。
现在的她明白了,酒,真的是好东西啊。
走马灯继续向前走着,下一次的停顿,是她加入逐火之蛾的那一刻。
如果能再来一次……她或许还是会选择进入逐火之蛾吧,毕竟,在这末世,她甚至没有一个特长,也没有兴趣爱好,没有想要做的事,虽然在逐火之蛾的离别与痛楚几乎将她逼疯,可同时也给予了她意义。
走马灯继续,这一次,是一个看起来十五六岁,可一问才知道才九岁的少年加入了逐火之蛾。
悔……记忆深刻的一个人,年纪很小,可却战无不胜,甚至没有见过有谁将他逼入陷阱过,可是,他的眼睛里却总是夹带了痛苦,比她还要深切的痛苦。
你……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呢?如果有下辈子的话,再好好了解一下彼此吧。
没有停留多久,走马灯继续向前,这一次,是痕的婚礼,那时的她已经颓废,自暴自弃自甘堕落,可他还是找到了她,逼着她做了婚礼见证人,她明白,痕剩下的知心朋友,也没几个了。
走马灯的速度慢了下来,似乎在嘲笑她的人生,竟然就只有这么短短几个值得回忆的人,随后,它慢慢停了下来,最后的画面呈现在眼前。
“……华?”
那是每一次她喝酒时,在她身旁阻拦的人,那是每一次她摆烂偷懒时,在她身边替她做事的人,那是每一次她迷失自我时,她找回自己的钥匙。
对不起,华。
我……是个不合格的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