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晋,福晋。”
清婉猛地睁开眼,沉香已经揉了帕子替她擦去额头上的汗,“福晋又做噩梦了?”
清婉晃了晃头,还有些恍惚,“我现在一闭上眼就是凝华那孩子临走前的样子,她哭着求我救她,说她不想死,可我什么都做不了。”
“可那时候就连太医都救不了四奶奶,福晋又能有什么办法。”
“弘晈和孩子呢?”清婉起身后问道。
“四阿哥还是老样子,叫人劝着呢,倒是小阿哥那里,福晋真打算把小阿哥接到身边抚养吗?”
“嗯。”
对此沉香反而是赞同,虽说不用清婉亲自带,但有这么个孩子在身边,也能让清婉心里有惦记,不会一直沉溺在悲伤中,这一年间,府里就没了三个主子,若是连清婉都倒下了,府里只怕要一团乱了。
想来也是如此,允祥在弘暾去世后都病了一场,但清婉却能撑着到现在。
“屋子已经收拾出来了,过几日就能把小阿哥接过来了。
福晋起身吗?亲家夫人递了帖子,今日要来看小阿哥。”
清婉点点头,起身洗漱。
用过早膳后不久,就有人来报说亲家夫人来了。
清婉叫人去迎,又道:“把小阿哥带过来,再去叫弘晈,让他好好梳洗后来给他岳母请安。”
过了一会,弘晈先过来,佝偻着身子给清婉请安。
清婉想起凝华心里又是一阵难受,但弘晈已经如此,她总不能也和弘晈似的,就道:“凝华去了,你难受是应该的,但你也知,万岁爷待咱家的孩子和别家不同,说不好哪天就要给你重新指婚,你这副样子,若是叫外人你看见了,像什么话。”
“可是额捏,”弘晈说起凝华就忍不住抹泪,“儿子每每想起她,实在是悲伤难以自持。”
“记着她原是你的好,你也不该忘,可你也不能时时刻刻都带在面上。
人家好好的姑娘,进府两年就没了,是我们府上的错。
你岳母对这个女儿如珍似宝地疼,如今人没了,想必是怨的,可咱们家这样的身份,她就算怨也不敢表现在面上。
如今凝华去了,你和她兄弟们又都交好,多去那边府上看看,也尽尽心。”
“儿子明白了。”
“你岳母今儿过来看孩子,你去迎她吧。”
“是。”
待弘晈出去后,沉香道:“奴才知道福晋是心疼四爷,四奶奶一去,四爷就做了鳏夫,可四爷毕竟才十六岁,有的人家,十六岁还是半大孩子呢。”
清婉道:“他是个重情重义的,我心里边也高兴,可弘暾一去,他就是嫡长了。”
这些日子,她总不自觉地想太多,偏只有这样,她才能心静。
弘晈迎了他岳母进门,清婉拦了人请安,道:“不拘礼,快些坐。”
先前凝华去的时候,鄂夫人满心满眼只有女儿,就是女儿留下的这个孩子也只是匆匆看了一眼,待现在才想好好的看看这个孩子。
虽然失礼,但鄂夫人看见孩子还是没忍住哭了出来,弘晈侍立在身边劝慰,清婉也劝了两句。
鄂夫人抱着孩子哄了哄,看见清婉也眼眶微红,反对清婉道:“是我那苦命的孩子没福气,嫁得这样好的门第,公婆和气,待她和亲生的别无二致,四爷待她更好,偏她留下这么个孩子就这么去了。”
清婉见她憔悴,因着一个尊卑,反而是鄂夫人还要劝慰她,倒似她昔年在皇后面前一样,心里越发不忍,就对额夫人道:“我也是做母亲的,夫人如今的切肤之痛我也有过,所以夫人不必在我面前违心说这些。”
鄂夫人擦了眼泪,道:“是妾失礼,求福晋莫怪罪。”
清婉张了张嘴,只余叹息,另说起一事:“我已经把小阿哥接到身边抚养,日后夫人有时间尽可过府探望,咱们俩家的关系合该更好才是。”
鄂夫人知道这是清婉要把孩子接到身边护着的意思,日后新夫人进门,有祖母护着,也不会委屈了他。
“是福晋疼那孩子。”又恋恋不舍地看了会孩子,这才离去。
弘晈依旧去送,回来后同清婉道:“额捏当真要把孩子接到身边吗?”
“你这个样子让我怎么放心把孩子留在你身边,况且你自己还是个半大孩子。”
“让额捏劳累了。”弘晈闷闷道。
“你回去吧。”
清婉拿起手边的绣活,才绣了两针,就刺到了手上,她看着手指上的血珠出了会神,自嘲道:“老了,眼神不好也看不清了,做个绣活都能是被针戳到。”
她这话引的沉香掉泪,“福晋哪里是老了,明明是这几年......”
清婉把人拉到身前擦眼泪,“我随便说两句倒引的你掉泪,不哭了,这两个月哭的也够多了。”
沉香自己把泪擦干净道:“我去看看小阿哥的屋子。”
清婉自己带着孩子在屋子里逗着玩,允祥进门时,她才抬头道:“回来了?今日身上可还有什么不舒坦?”
允祥坐在她身边,“已经大好了,孩子看着倒还健壮。”
清婉伸出手指放在孩子抓握的手中,“是啊,还好他留住了。”
福慧一去,雍正心里难受,允祥安慰了一天,第二天刚出宫就接到凝华难产崩逝的消息,才回来和清婉商量料理凝华的后事,造办处的人却又找了来,原是雍正为了清婉寿辰赐礼和皇后千秋寿礼的事。
福慧才死,雍正的造办处忙的却是寿辰这样的喜事,让海望等人心里不安,又问到了允祥跟前。
再有允禄虽管着内务府,对福慧的丧事却是凡事找十三哥,允祉依旧是老毛病,福慧丧仪时,他倒只顾着和身边人说笑,允祥虽与他不对付,但眼见雍正并无处理允祉之意,便将他在福慧丧仪上失仪之事放过。
允祥心里烦闷不堪,心里还惦记着要去鄂尔泰去信的事,清婉虽不知他在烦躁什么,但好歹将人劝住。
但这一件件的事处理下来,让允祥没能顾得上问一句已经丧妻的儿子。
现在看见这个孩子,就问起弘晈。
“两人都是情窦初开时就成了夫妻,倒有几分真感情,只是弘晈毕竟还小,日后还有这么多年,要经的事也可多着呢,总能过去的。
先让他自己静几日吧,王爷若是有时间也和他说说话,孩子我接到自己身边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