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里掺着夺目的金色。
一道接着一道,劈在她弓起的脊背上。
“夏漾漾”抿起的唇角下榻,因为隐忍痛苦而抽动了两下,却显得她的双目异常明亮。
星际霸主一身盔甲斑驳,突然冷嗤一声,找到她的破绽一剑捅入她的左腰。
“噗呲——”一道穿皮破肉声。
血红剑刃裹着热气从她的身体后侧穿出。
星际霸主身形魁梧,破损的披风飘扬,它伤口里淌出的血几乎遍布全身,战争与杀戮早已摧毁那颗温良的心,让他变成魔鬼。
他单手蹭去嘴角的鲜血,面不改色,仿佛一切都是一场无聊的游戏:“我告诉你谁才是真正的胜利者。”
“……”
“是我,我是永恒的胜利者。”
他将剑拔出半截又往里捅深了几分,握着剑柄的手缓慢地扭转,眼前的雌性痛苦地把腰弯得更低。
“你不是第一个阻挠我的人,我敢肯定,你也必然不是最后一个。”
“这个星际有太多像你一样愚钝的居民,目光短浅,屈从于短暂的和平假象,看不懂统一星际对于历史发展的重要意义。”
“但是没有关系,因为我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把任何阻挡我实现星际真正和平的愚民斩于剑下。”
这场闹剧该结束了。
他欲抽剑拔出厮杀的剑,却手腕一僵,突然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拔不出了。
细细密密的透明丝线,像蛛网、像潮水将他的手臂和力量之剑一层又一层地死死缠绕住,与刺穿她的那处致命伤捆绑在一起。
“是么?既然你那么伟大,那么在乎和平,不如,这个统治者的位置让我坐坐啊?”
星际霸主身形猛然一顿,凶戾的光迸出黑眸,直射向眼前的雌性。
“夏漾漾”撑着膝盖,摇摇晃晃站起来。
飓风将她的衣帽彻底掀飞,她脸色惨白,唯独唇齿溢出的鲜血把唇瓣染成妖冶的红玫瑰。
星际霸主赫然仰头,看到她高举的右手,雪白长剑直指雷暴眼中央。
他表情怪异:“你以为我会怕区区雷电?”
如果他会畏惧雷电,他都不会站在这儿。
“招待赫赫大名的星际霸主,普通的雷电怎么能够呢?”
星际霸主眸子眯起:“……”
“所以,这可是我以身入局,引来的天雷,专门为了抹杀我存在的雷电,分你享用一半。”
“你算个什么东西?”
眼前雌性嘻嘻一笑,那种不在乎的从容更具有嘲讽的力量。
世间万物仿佛都停滞了一秒,变得极其安静,两人像被塞进一个纯白空间。
她的嬉笑变成了慢动作:“再见。”
“……”
“再、也、不、见。”
雷电瓢泼而下。
“轰——!!!”
如同一条长啸的金色巨龙,顺着白剑缠绕而下,白色的光芒将时间之墟的大地照得雪亮。
“夏漾漾”死死按着星际霸主妄图逃脱的铁腕。
他们两个一同痛苦地扭曲、嘶喊。
他彻底看清了那张脸。
他从未见过这张脸,他无比确定这样一件事实。
至湮灭成灰烬他都想不明白,他到底是为什么而死,以及这个人到底是谁。
*
系统呆滞地坐在空间的角落。
屏幕里映照出的强烈白光将它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
它手搭在曲起的双腿上,手腕垂下,短小的手指头上还挂着墨绿色的时间项链。
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
它想不明白,“她”是为了活着才绑定了它开始位面任务,一个那么渴望活下去灵魂,为什么再一次选择了如此不理智的做法。
她的行为是如此地愚不可及,就像前一世资料记载的那般偏执、荒唐无稽。
可能这就是它跟人类之间的区别。
一个疯魔症晚期的任务者,即便再给她一万次、千万次机会,她都不可能抓住的。
而它,也将因为“她”一意孤行的执念,不知受到如何处分。
屏幕里的白芒渐渐灰黯下去。
整个空间里大半的机子也都报废了,空间里弥漫着焦糊的电线味儿。
它站起来麻木地拿过手边的扫帚,收拾空间里的狼藉。
如果它能在胖瘦监察官手底下活下来,没被他们折腾死,那它绝对不要再做这种穿梭位面的任务了。
它宁肯一直在管理局里,就像那些智能家居服务机器人一样,给主子拉拉窗帘、扫扫地、唱唱歌——
“兹拉兹拉……”
屏幕的接电线喷了两下火花,熄灭下去,又传来“嘀”得一声上电音,亮了起来。
系统抬头看向屏幕。
在看清其中画面的一刻,眼珠不受控地瞪大。
手里握着的扫帚掉落在地上。
*
“您想要做什么我都不会拦着您。”
“……”
“我尊重您的一切决定。”
“……”
天地间像刚下过大雪的深冬,万籁俱寂。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叠在一起,如同一座雕塑。
高大的身躯几乎整个将怀里雌性包裹住,他宽厚的手掌握着她的,她的手心里握着剑柄。
这样的保护雏鸟般的姿态,使他得以抵挡几乎所有雷电。
“但请您不要吝啬于对我发号施令,我像您一样,即便献出生命也希望着这片星际的和平。”
自发顶传来的声音低沉沙哑,给人一种奇异的安定力量。
“夏漾漾”双耳被雷声轰炸得阵阵发鸣,空茫地注视着前方,记忆里的声音响起时,仿佛来自遥远的梦境。
可她的身体正在被如此坚硬滚烫的怀抱拥抱着。
这愈发收紧的拥抱,让她意识渐渐回笼,无比清晰地回忆起来刚刚发生的一切。
雷电劈下来的那一刻。
她脑子里充斥着的喧嚣全是去他妈的任务、去他妈的时空管理局、去他妈的理性,她必须亲手杀了这个浑蛋,为上一世的自己,也为无数次死去的男主报仇。
她知道这样做有多么丧心病狂,可是她心里就是痛快,无比痛快,哪怕被雷电劈得魂飞魄散。
她抱着赴死的决心,要拉星际霸主下地狱。
她受够了空间戒指里无边无际的黑暗与孤独。
受够了如此渴望活下去的自己,却不得不为了献祭伪装出的平静崇高。
受够了一切以大局为先,眼睁睁看着自己爱的人们再次走入既定的结局。
更受够了所谓天道的修正法则!
她就不能任性这一次吗?
她就是要让这天道看看,去他娘的天道法则,如果她有屌一定操死这些随意把任务者当替罪羊的法则执行者!!
她死也要搅得这盆水浑浊不清!
在内煎外熬的极度痛苦中,她感受到有另一个人从背后缓缓环绕住她,他握上她的手,扶稳她的剑,帮她把这份愤怒与不甘直指雷霆……
系统几乎要忘了,是了,如果位面里有一类人是天生对抹杀灵魂的雷电免疫的,那就是气运之子,任务攻略对象。
天道不会抹杀自己创造的孩子,就像虎毒不食子的仁慈。
这也是为什么,即便位面自毁程序启动,男主们也必须走向既定的死亡结局才算结束,而不能被干脆利落地抹杀。
“锵啷——”
“夏漾漾”五指松开,白刃掉落在地面的黑灰上。
呼哧呼哧的白气从她口中呼出,她眼眶通红,脸部肌肉不住地颤抖。
陆枫的唇带着血腥味儿,抵在她耳廓上,每说一句话,都磨挲着她的心窝。
“因此,无论如何您都不该不告而别的对吗?”
“我……不能告别。”
陆枫满足的笑声响起,却又虚弱得可怕:“所以我找到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