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北墨转身朝着身后走去。
来到了城墙的边缘护栏前朝下看去,果然是看到城门外,守门的士兵拦下了差不多上百名衣衫褴褛的流民。
这些流民不知道是从哪里跑来的,一个个的都面黄肌瘦,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看上去都像是逃亡很长时间了。
现在为了防止再有奸细混入云城,萧北墨已经下了禁令,不允许城中百姓随便出城,未经过他的允许也不可放外人随便进城。
特别是这些来路不明的流民,没有盘查好底细,更是绝对不能放入城中。
这几日,云城外也陆陆续续的来了一些流民,但最多的是一次性来了十几个人,像是现在一次性来一百多个的,萧北墨还是第一次见。
墨眉皱成了川字,萧北墨沉声道:“先给他们一些吃的喝的再给他们保暖的衣物。他们若是想进城,必须得等盘查清楚身份,确定无误才可以放进来。”
“可这些流民没有可以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了。”王小嘎有些为难的挠了挠头,“这些流民是附近刘家屯的,前些日子刘家屯遭到了山匪洗劫。那些山匪把村长和里正杀了,还在村子里放火,整个村子都被烧毁了。祠堂也被烧的干干净净,所以能证明这些村民的身份证牌也都被烧毁了。”
在华夏古国,每个百姓都有自己的身份证牌,一共两个。
两个一模一样的身份证牌,是特殊的木板制成,上面还有官府的特制戳印,百姓们无法自己伪造。
其中一个正牌是存放在府衙的,另外一个正牌则是由百姓们按照民间规矩保存。
百姓们对自己的身份证牌都很看重,一般会选择放在宗族祠堂里保存,希望获得祖宗保佑。
“没有弄清楚身份,就不能放进来。”萧北墨缓缓地说道,“就在城外给他们搭建个棚子,先让他们在这休息一下。让张永来帮那些受伤的人诊治一下,还有,问清楚那些土匪是从何而来的。”
王小嘎领命离去。
秦羡原本以为萧北墨会对那些流民起恻隐之心,不由得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还好,这人没有到爱百姓爱到眼盲心瞎的地步。
“你们几个,跟我去巡城。”萧北墨随便点了守在城墙上的几个士兵的名字。
“我就留在这里监工。”秦羡说道。
萧北墨点了点头,带着那几名士兵离开了。
城门外,流民们正在祈求守门的士兵。
“官爷,我是刘家屯的刘氏族长,我叫刘福山。”一个老头站在最前方,双手作揖,“请官爷们放我们进去吧!我们这里有孩子受伤了,需要医治啊!”
“官爷,求求你们让我们进去吧,我母亲已经快冻死了……”
“我媳妇儿还有几天就要临盆了,求你们发发善心,让我们进城去吧!”
可无论这些流民们怎么祈求,守门的士兵们都是不为所动:“身份不明者,不可入城!”
见守门的士兵们态度坚决,流民们忍不住露出了悲戚的表情。
天要亡他们啊!
原本他们攒了足够的粮食可以平安的度过这个冬季,可谁曾想到忽然就出现了山匪夜袭他们刘家屯,把他们的粮食抢了个精光,还把村子给烧了。
村子里一共一百多户人家,五六百个人,现在死的就剩下一百多个。
听说了云城这边的百姓们每日都可以从府衙领吃的喝的,他们费劲千辛万苦才来到云城,结果却被拒之门外。
人群之中,有两个没有站在一起的人,却是互相朝着对方看了一眼,交换了一个眼神。
紧跟着,其中那个穿着破烂蓝色袄子的妇女便扯着嗓子嗷嗷大哭了起来:“朝廷就是这样对待我们这些无辜老百姓的啊!难道非得把我们都逼死,你们才满意吗?!是不是我们这些老百姓的命在你们眼里就是这般不值钱?!”
她这一哭,那些流民心里原本就绷着的一条线,就彻底断了!
“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们?我们被山匪所欺,还不是因为你们朝廷没有作为,才导致那些山匪无法无天吗?”
“让我们进去!反正横竖都是死,你们要是不让我们进去,我们就跟你们拼了!”
“反正不是饿死就要冻死!还不如拼一把!”
“没错!拼了!”
“……”
一百多名流民乌泱泱的朝着守门的士兵涌去,大有一副打算强闯的意思。
王小嘎才跑出城门外,就看到这么一副暴动的场景,赶紧扯开了嗓子叫道:“你们都冷静一下!别冲动啊!”
结果他的声音被流民们叫喊声给埋没了,完全没有人理会他。
眼看着场面即将要失控,其中一名士兵直接拔出了腰间的陌刀,朝着扑到他面前来的一名流民划去。
锋锐的寒芒一闪,那名村民胸前就绽放出了血花。
鲜血滴落在了纯白的雪地上,仿佛是绽开了朵朵红梅。
那名流民捂着胸口倒在了地上,不可置信的看着拔刀的那个士兵:“你,你……”
话都没说出来,流民就没有了气息。
这血腥的一幕,让原本嘈杂不已的环境,霎时间就陷入了死寂。
那些原本还奋力往前冲的流民纷纷都被施了定身术一般,站在原地不动了,都呆呆的看着躺在地上死不瞑目的那具尸体。
王小嘎也终于找到机会,挤到了最前面去。
看到那具尸体的时候,他不禁脸色一变,扭头又看向了刚刚出刀的那个士兵:“王新,你怎么动手了!”
刚刚那种情况,完全是可以不动手的啊!
王新却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冷着脸说道:“少将军有令,谁若是胆敢擅闯云城,杀无赦!”
他的话音落下,那些流民就更激动了。
“原本以为萧少将军是个爱护百姓的好将军,现在看来是我们错了啊!我们错了!”刘氏族长刘福山哭喊着道,干瘦苍老的脸上写满了绝望。
其他流民也是一脸悲伤和愤怒交错着,死死的盯着王新。
他们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有的百姓好好的会去当山匪。
在这样的世道下,他们这些老实本分的人没有活路!
“大强!当家的!”距离那名死掉的流民最近的正是刚刚那个拱火的蓝袄子妇女,她回过神来扑到刘大强的身上就开始哭嚎,“当家的!你怎么死的这么惨啊?呜呜呜……咱们没死在山匪的手里,却死在了官兵的手里面!这是什么世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