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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怀川开车,带着夏卿卿一路往郊区的方向走。

车上,两人第一次相顾沉默。

夏卿卿有偷看陆怀川,他不说话的时候表情无波无澜,看不出情绪,她心里有无数种猜测,他要带她去的地方,和他似乎憋了很久,才决定要对她讲的话。

其实她有预感,应该是要讲那件事吧。

她都开始预设,如果陆怀川等下告诉她,其实和她结婚,就纯粹是因为想找个人照顾自己,而现在他好起来了,发现心里依旧放不下之前的那个女同志,所以要和夏卿卿讲明白,最严重的不过就是要和她离婚。

那她呢。

她该做出什么反应。

是苦苦纠缠不要让他离开自己,用尊严挽留这段婚姻。

还是按照自己的性格,潇洒离开,并且赏陆怀川一个大巴掌,骂他一句始乱终弃?

不等她做出任何决定,车子已经在一个爬满青苔的小屋子前停下,陆怀川绕过车头,打开副驾驶的门,朝着有些呆愣的夏卿卿伸手。

屋檐上,因为寒冷,结了厚厚的冰锥,柔软的青苔甚至顺着屋顶和墙壁,蔓延到冰锥上,紧紧缠绕在一起。

坚硬与柔软,缠得密不可分。

夏卿卿的手有些冰,陆怀川握着她的手放到自己的上衣口袋里,饱含深情地看了她一眼,推开了屋子的门。

夏卿卿忽地开口,“阿川。”

陆怀川驻足看她,“怎么了?”

夏卿卿后悔了,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自己远没有心里想的那么洒脱,只是想想陆怀川可能要因为一个爱而不得的人和她离婚,她心就一阵一阵得疼。

“要不不进去了。”她笑得勉强。

陆怀川握着她手的力道收紧,把人带到自己怀里,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走吧。”

没办法,他的动作不容反抗,夏卿卿没有拒绝的理由,她第一次觉得有些紧张,被陆怀川握着的手心都渗出了薄汗。

神思游离,直到陆怀川点了点她的眉心,喊她,“卿卿,抬头。”

夏卿卿先是看向陆怀川,看陆怀川沉默不语,又向四周看去,接着,就出现了让她不可思议的一幕。

房子里面是土坯,四周甚至没有窗户,冬天凛冽的寒风顺着窗框呼呼往里刮,而四面土坯墙上,密密麻麻写满了一个人的名字。

夏卿卿。

字有大有小,笔划有轻有重,最开始已经慢慢淡去的字甚至写得歪歪扭扭,看起来像是小朋友的字迹。

夏卿卿的手还被陆怀川握在手心,她疑惑地侧目看他,第一次在陆怀川脸上看到了类似自嘲的表情,“卿卿,其实,你见我的第一面,不是我见你的第一面。”

陆怀川第一次见夏卿卿,她还是个小朋友。

那是十五岁的陆怀川第一次进部队。

他身上带着超越年龄的自信和倨傲,他觉得他会比任何人做的都要好,未来的兵王也非他莫属。

可现实却给了他沉重的一击。

没有任何经验的他被战友们虐得体无完肤,陆怀川懊恼又羞愧的时候,一个小丫头片子,拿着一块花花绿绿的糖果递到他面前,奶声奶气的喊他,“哥哥,你真厉害。”

“你个小东西敢嘲笑我!”陆怀川觉得自己受到了嘲讽。

小丫头片子却无比认真,“才没有,我爸爸说了,失败不可怕,可怕的是失去再次挑战的勇气。”

陆怀川本来也没打算放弃,轻言放弃不是他的做派。

所以,在别人嘲讽他痴心妄想,不可能做到的时候,他却没日没夜的练习,找方法,练体力,短短三个月,就做到了让所有人都不敢轻视的兵王。

队里的首长以他为榜样和目标,激励战友们,黝黑的陆怀川扬着高傲的头颅,接受大家的赞扬。

这是他应得的。

“哥哥,你真的做到了。”小丫头片子是首长家的丫头,陆怀川听到首长喊她,“卿卿,回家了。”

原来她叫卿卿。

真好听。

后来,陆怀川经常在训练场上看到夏卿卿,她还会眉眼轻快得告诉他,“哥哥,我将来长大了也是要当女兵的,我不怕坏人,我要和你一样保护我们脚下的土地。”

那时候,她十岁出头,已经初见少女倾城之姿。

陆怀川第一次在一个小丫头面前红了脸。

再后来,是上面那位来队里视察,夏卿卿在射击训练场上打出了满分的好成绩,所有人都为她欢呼为她鼓掌,连那位都夸她,小小年纪,巾帼不让须眉。

陆怀川当时就站在那位身边,与有荣焉得看着大家夸赞夏卿卿,他觉得,那是比他自己拿了新兵王还要让他开心的事情。

“那个哥哥就是阿川你?”夏卿卿听他说完这些,好多已经快被她遗忘的事情,一幕幕又连了起来。

她不知道陆怀川是什么时候,对她有了别样的心思,那时候的她只以为陆怀川讨厌她,因为他总是冷着一张脸,都是夏卿卿围在他身边叽叽喳喳,跟他说理想,说抱负,说自己长大以后的宏伟蓝图。

而他呢,大多数时候不说话,都是在听,只在夏卿卿因为他的冷淡不想继续的时候,他才会适时应上一两句,好让她的话题继续。

“卿卿,这是我第一次写你的名字。”他拉着夏卿卿走到那个歪歪扭扭的字迹旁边。

当时春心萌动的少年,还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感觉,只是那个小丫头总会时不时跑出来扰乱他的思绪,搞得他连字都写不好。

后来,每次陆怀川休假回家,总是会跑来这间小房子,写好多夏卿卿的名字,好像每写一笔,他就能想象一下夏卿卿在他面前喜笑颜开的娇憨模样。

不知不觉,这么多年过去,这四周的土坯已经被他写满了。

夏卿卿的手指顺着那些深浅不一的字一点点划过,心头的触动已经不能用言语形容,滑到某一处的时候,她停了下来,那里格外的深,几乎要和外面通了。

陆怀川站在她身后,“这是你爸爸和哥哥出事那一年,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