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就有事,有家就有非。
国与家同、国与人同,国与国间,自古就有着种种事非、种种纠纷。
至于此次边事是何纠纷,说来就长。
做为大楚边府,做为边府边县,金县、沙县与对岸大陈王国隔江相对。
此江名为大燕江,发源于燕洲中部大燕山,江面宽阔,十几至数十里不等,沿途汇集从多河流,流经七千里东入大海。是燕洲最大之江,是亦也称大江,同时也是大楚的界河。
做为界河,大江之北是为大楚帝国,长江之南则是十多个大小不一的王国,分为大楚、大汉二大帝国之属国,南部六国为大汉所属,北部沿江的四个王国为大楚所属,其中陈国即是其一。
原本江南之地为大洪帝国一统,只是二百多年前,大洪祖龙、元婴道尊洪渊不幸意外身死道损后,大洪帝国就分为众多独立的小国。
在大秦、大楚、大汉三大帝国交易下,大楚让出西部一些属国、大汉让出北部的一些属国后,江南十个王国就被大楚、大汉瓜分成为各自属国了。
这些大小不一的王国,小的不过一二郡、大的也不过三四郡,身后靠山仅是金丹大能,面对有着元婴道尊的楚汉帝国,他们唯一的出路就是俯首称臣,朝见纳贡。其实这也是华夏神洲的惯例,不是只有燕洲才有的现象。
做为帝国属国,他们虽然内政可以自理、但外交却不能自主,尤其还得每年派出王子重臣朝见上贡,上贡之品虽然不多却得稀罕,对于小小王国也是一笔较大支出,对于主国也是一笔可观收入。
做为保护主国,主国即会指导属国外交,也会象征性派兵驻守,即给予安全性保护,也会调节属国之间的矛盾纠纷,甚至组织属国,共抗敌对势力、自然大害。
人都有自尊,纵是小国,也没人愿意有人骑在头上,没人愿意对它国朝见上贡,只是奈何,这是神洲潜规则,是无可说理者。
是以,若是主国威势强大,这些属国自会俯首听命,若是帝国虚弱,他们自不甘心,就会产生别样想法,如怠朝断贡、驱走驻兵、甚至还会侵蚀主国领地、抢占主国地盘。
帝国强势,属国朝贡,屈辱在心;主国虚弱,属国自立、怠朝断贡等等事非,都是无理可说之事,没有什么对错,只看所站立场利益、只看拳头大小。
现在金川府对面的大陈王国就是如此。在大江南面,四个属国里,陈国算是较强者;几百年里,大楚强盛,自是俯首为臣、朝贡不绝。
可是如今,随着大楚内政不顺、国力日退,大陈王国开始起了别样心意,虽然还未开始驱离大楚驻军,但却找着种种理由,年年都在降低着朝见礼节、减少着贡品数量。如此做为,其中是否有着其它帝国唆使,还未可知。
本来,二百年里,此处千里江段驻有一支二千人的大楚边军水师,只是由于东南沿海倭寇猖獗,二年前被帝国调走平乱后,千百里江段就无大楚正规边军了。
见大楚调离水师驻军,见大楚朝庭几无反应,大陈王国不但寻找理由停了贺春朝贡,同时也加快了对大楚边府领土的侵占。
他们的侵占先是从大燕长江一些沙洲开始。
迢迢大江,河面宽阔,江中形成无数沙洲,小的方圆一二里,大的方圆十多里。二百多年前,大楚强势,收他们为属国时,明确签订各个属国边界只到南岸岸边,江面所有沙洲都归大楚所有,面对如此霸王条款,那时刚刚新建的属国们,也只能无奈签订。
其实这些沙洲,原则上对于大楚并无太大作用,主要还是彰显帝国威严、彰显可以自由航行的权力而已。
虽然如此,有些有着小型灵脉的沙洲还是很有用处,不但能够成为灵地种植灵粮灵草,还能借此为基,捕渔淘金,足供成千上万人的生存。
现在金川府的沙县、金县就是如此。两个边县所对江段就有一些有着小型灵脉的沙洲,上面居住着疍族、沙族、白族等大楚少数边民。他们以江为生、以洲为居,种粮植草、捕渔淘金,倒也自在富乐,而对岸陈国边民,几乎不敢下江渔猎,只能偷偷为之。
也许这些沙洲资源对大楚不值一提,但对国力日盛、人口越多、需求越大的大陈来说,它们就有了较大价值。大陈一国三郡之地,多年和平发展,现今人口六七百万,炼气修士三十多万,筑基上修二十多名。
是以,随着国力日盛,对岸陈国边民在其官府主导下,开始有组织地侵蚀着这些本为大楚的国土领地。他们制造事端、寻找借口,打人伤人、驱离边民,占领了众多的沙洲,仅留下为数不多者还在大楚边民手里。此事起于去年,盛于今年,情况愈加严重起来。
这些情况早就由桂郡上报京城朝庭,无奈朝庭财力虚弱、军力不足,不愿轻启边事,下旨让桂郡自己看着办下,更加虚弱的桂郡也是无法,只将同样命令下达金川,让他们自己看着办,守土有责、护民为务,莫起边事、肇事有罚,让金川一府上下不知如何处置。
守土当然有责,护民当然为务,但也要有守护的实力,在大楚水师撤走后,得不到郡内有力支援,单凭金川数百府兵,如何能与对岸数倍力量抵抗呢?
关键,还不能轻启边事,要知道对岸陈国还没有公然独立、没有公然反叛、不来朝贡也是去年之事,且还有着理由,并不是明目公然,大楚驻军还在陈国,陈国史节还在上京,表面可还保持着属国关系的。
若是因为这些边界纠纷,甚至算不上领土的沙洲丢失,让陈国公然反叛,那可就是打了帝国脸面,让帝国不知如何收场了。
现在帝国威胁,主要来自北方狄蛮、云贵蚩巫和东南倭寇,所以军威不振、军力有限的大楚边军,主要部署在北方塞外、西南云贵和东南沿海,对于南部边疆实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若是因为大陈反叛而引起骨牌效应,让其它属国也跟着独立反叛,那对帝国的影响就会很大,不说致命,却也国威大损。
国威大损之下,同为强大帝国的大秦、大汉又会有何想法呢?
本来处理边事应是桂林郡府之责任,现在却下放到了金川小府。
无奈之下,抱着息事宁人、不肇边事之策略,面对失去家园的边民,金川官府只能觅地安置,以金川之大还是不缺安置之地的。只是那些已经以江为生二百多年的边民,要让他们改变长久生活习惯,即是难办也不情愿,对官府即不信任也多抱怨。
本来安民迁民是知府之责、府丞之任,只是出力不讨好,是人人都要远远躲开的苦差。尤其,它不是一府之监的差事,但在无人愿意承担下,只有心忧国民的陆尚才会在无奈之下多去处理。
这次也是如此。几天前沙县上报,说是江心靠近大楚一侧的独岛,一个面积十多平方里的沙洲又被对岸陈国边民袭击,不但伤了上百边民,还被打死数名修士,洲上疍民人情激愤,一定要县府给个说法,否则他们就会邀请众多边民同对岸陈人展开血战。
往常陈国侵地很少会有死人,此次有了死亡就是重大事件,要是按照边民计划同对岸陈人开战,就是重大边境事故,很有可能产生不可预知的严重后果,绝对不是小小金川能够承担的。
所以,对此事件,更加没人愿意前去,即使知府林荫也以患病为由,委托陆尚前去处理。
陆尚知道也只有他会接着这个烫手山芋,谁让他是一位位卑忧国、位低忧民的大楚官员呢?纵然有着女儿不公之事,纵然有着被贬边地无理之事,可一身正气、儒心浩然的他,岂能如他人一般躲避?
这就是真正的儒家风骨,浩然正气,虽千万人吾往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