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NdER和FANtASY一样,都是三大顶级时尚刊物之一。
由于上次秦朝牧给尤桑拍的那期封面特别出圈,这回woNdER也请了他来。
秦朝牧欣然应邀。
这次拍的是外景,走清新原野风。
抵达拍摄现场后,秦朝牧照例跟尤桑卖弄了一波风骚。
“你那工作室团队还缺摄影师不?哥以后就做你的专属摄影师怎么样?”
尤桑忍不住笑:“别,秦大摄影师的身价,我可养不起。”
“哥给你打五折。”
尤桑揶揄:“打一折我就考虑考虑。”
秦朝牧瞪眼:“那哥不成贱卖了?我这逆天才华在你眼里就值这么点?”
尤桑轻笑道:“就是因为你才华如此出众,才不能窝在我这个小工作室里。等哪天我工作室的艺人够多了,能开公司的时候,你要还愿意来,多少工资我都聘。”
秦朝牧眯了眯眸子。
“我们桑桑公主最近是不是碰到了什么好事?”
“和公司解约算好事吗?”
“算,但应该不止。”
尤桑一怔,“为什么这么说?”
秦朝牧背着手,大狗似的凑近,装模作样闻了闻,煞有介事地说:
“我闻到了多巴胺和内啡肽的味道。”
尤桑心中惊讶于他的敏锐,但面上纹风不动。
“扯淡,哪有这么夸张。”她推开他的脑袋,“我这是自立门户以后人逢喜事精神爽。”
“快走吧,策划人叫我们了。”
她说完,率先向指定的场景走过去。
因为这次的自然主题,她只穿了一袭白色连衣裙,戴一顶编织草帽,长发飘飘,无忧无虑走在旷野里,如同花草树木孕育出的圣洁精灵。
秦朝牧却站在原地出了会儿神。
如果是别人,或许真就被尤桑糊弄过去了。
但他见过太多陷入爱情的女人。
最知道女生在心动时,会是什么模样。
这点在接下来的拍摄中,愈发明显。
有个镜头,策划人要求尤桑表现出那种,不谙世事的精灵初见到救了她的人类男子时,那种带着好奇探究的悸动感。
顶级演员擅长表演真实,入戏的时候,往往真假难辨。
而顶级摄影师为了能定格住一眼撼动人心的画面,会逐渐形成一种分辨和捕捉真实的能力。
咔嚓一声,快门按下。
秦朝牧垂眸看着摄像机里的画面。
这一刻,他几乎可以确定。
尤桑有喜欢的人了。
拍摄结束后,照样是夏侯婧留下来跟负责人沟通后续事宜,尤桑跟他打了声招呼就和林贞先行离开。
在离开前,尤桑还朝着蓝天白云绿地拍了张照。
随后低头对着手机点了几下,露出个浅淡的笑。
秦朝牧将一切看在眼里,等人走后,趁负责人在选片时,抽空踱到夏侯婧身边。
貌似漫不经心地问:“姐,桑桑最近工作上有没有接触到一些新人?”
“什么新人?”夏侯婧奇怪地瞟他一眼,“她跟我说想休假,《君临》那边戏份杀青后,这半个月基本都在家待着,你是哪里听到什么谣传了?”
“噢。”他恍然点头,心中沉下去,面上却轻松一笑,“没有的事,就是多问一句,她现在是影后,心怀不轨接近她的人只会比以前更多。”
夏侯婧压低声音,没好气道:“谁心怀不轨我都拦得下来,除了你们家里那几个。”
“我早就想说,你要真为尤桑好,下次就别让她回安城了。”
“上上个月从那里回来,又有好几天状态不对劲。”
“每次都是这样,我真怕哪回刺激个狠的——”
她忽地噤声,像触碰了什么禁忌被反弹一样,表情沉郁地闭了嘴。
良久,才再次开口:“总之你知道她是怎么走过来的。”
“她到今天都还在跟自己过不去,可从头到尾,她都不欠你们秦家的。”
秦朝牧始终沉默着,插在兜里的双手却渐渐攥成了拳。
那双向来多情惑人的桃花眼暗下来时,就成了一汪深不可测的潭,不见一丝涟漪。
最后收工时,手下那帮摄影团队的人起哄:“老大,去搓一杯不?”
有人啧啧笑道:“得了吧你们,老大最近新交的女朋友还热乎着呢,谁要跟你们这帮大老粗一起喝,是吧老大?”
秦朝牧没什么情绪地扫他一眼,“去,今天我买单。”
在其他人的欢呼声里,那自认十分有眼色的助手一脸惊讶:“老大,我昨天还听见你女朋友约你今晚陪她逛品牌店来着?”
“分了。”秦朝牧冷淡撂下一句。
“啊?什么时候分的?”
“刚才。”
“……”得,仨月不到,又分一个。
他们老大真不愧情场浪子称号。
就这样也挡不住狂蜂浪蝶朝他身上扑。
谁让人家长得帅又有钱,出手还大方呢,而且愿意哄人的时候,是真能给人捧到天上。
但要是太贪心了,妄图把人拿捏住,那分分钟就能体会到秋风扫落叶的无情。
*
酒吧里光线迷离。
舞池中俊男美女放肆摆动着身体,暧昧气息无处不在。
卡座里,秦朝牧挂完电话,转完钱,手机扔到一边,仰头又灌下一杯酒。
“老大,你这桃花运啥时候才能分我们点?”
“这样的美女说分就分,人家都专门打电话挽留了,铁石心肠啊你。”
“嘿!那是挽留吗?这不是专程打来要老大给她买分手单?”
“妈的!我们这种没钱又没颜的就活该单身到死吗?到底是哪个天杀的抢走了我的富二代人生?”
一群人醉醺醺大着舌头说胡话,大骂时运不济命途多舛。
秦朝牧被吵得耳朵疼,空气里乱七八糟的香水味也令他憋闷至极。
他不耐烦地扯了扯领子,干脆起身出了酒吧。
夜风一吹,脑袋清醒不少。
倚着酒吧外墙,久违地点了根烟。
烟雾在风里袅袅散去,街对面商场外大型银屏上的身影愈发醒目。
那是尤桑代言的珠宝广告。
羽毛形状的胸针和戒指,设计精美,很衬她。
但路过的人往往第一眼都会被她的眼睛吸引。
眸若星辰,比珠宝更璀璨。
而秦朝牧看着这一幕,脑海里却闪过六年前的那个夏夜。
十九岁的尤桑,脸瘦得只有巴掌大,黑漆漆的眼珠透不进一点光,抱着膝盖窝在那座别墅沙发里,像个游魂,谁跟她说话都没有反应。
后来他去了,蹲在她面前,轻声问:“桑桑,是我,朝牧哥,还记得吗?”
她眼珠动了动。
许久,才慢慢从怀里,捧出一根被捏得有些皱巴的羽毛。
“小九,没有了。”嘶哑的气音,像破旧的风箱,“是我没有保护好它。”
秦朝牧怔住。
好一会儿才想起来,那是他送给她的十三岁生日礼物,一只会说话的虎皮鹦鹉。
他送完就抛之脑后,根本没想过尤桑能把它养到现在。
“对不起。”她却为此跟他道歉,又重复一遍,“对不起。”
“外公……也没有了。”她无意识地喃喃,“是我的错。”
秦朝牧不忍心再听下去,那是意外,谁都不想看到,爸妈和伯父伯母却把这统统怪到一个早跟秦家没有往来的女孩身上,未免太残忍。
“不是你的错。”他伸手想摸摸她的头以示安慰,才一动作,她便应激似的浑身颤抖,把羽毛紧紧藏回怀里,一双空洞的眼注视着他。
“对不起。”她又说,不受控地落下一行清泪,“对不起。”
从小到大,秦朝牧没少被骂没心没肺。
却在那一刻,真切地感觉到了心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