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兆在心头弥漫。
落魄至极的困境。
在漱玉宫殿的华美寝室之中,苏玄徵身陷雪白无瑕的仙榻之上,九曲长尾微颤,毛发如瀑,琥珀色双瞳内深藏无法言喻的矛盾神色。这里是天子寝殿的静谧内室,宏大之地被碧纱隔绝,隐去了一方温婉卧榻,足矣供三人同眠;另一边厢房,陈列着简约雅致的宴息之所,附有一室用于浴丹沐浴。武皇此刻正于云水之间清净神思,苏玄徵耐性地安坐榻边,默等。
内政司的大权在握,此刻她内心的动荡却难以掩饰。她在盘算,拜访夏如诗的闺房,是毕生战术中最大的谬误乎?
都市的浮华,无法驱散潜藏心底的惶恐。
——何故今日有失珍贵之物的预感如此浓厚?
——这似曾相识之感,如置身风尘,痴守浴室之外,坐观佳人洗尽红尘,难道素有偏差?
然而,玄女夏如诗何时暗修了双修之道,偏爱上赤裸的嬉戏?
哦,是了,这疑惑皆可解答苏玄徵此刻纠结的心态,她的来意仅是为了议定城下之盟,底线不过为国割地求存,半身狐尾失落,已是心中剧痛。夏如诗究竟蓄意欲行,如古时夷狄般,独占楚离与妲己,共襄旖旎之事?
“……如诗,尚未沐浴终了么?”
苏玄徵勉强牵动唇边,微笑凝滞,向浴室之隔的清雅女子说道:
“转瞬便是盏茶功夫,如有事务,隔着薄屏,亦能谈论,中枢政事繁重,我等尚需速归。”
“不需焦急。”温语轻响于耳畔,水珠声消散之际,武皇的话语含着淡淡笑意款款传来:
“中枢政事可待朝廷早朝再议,余时尚宽,不须忧虑,妲己……对了,若无事可做,尽可览卷以遣时,顷刻便毕矣。”
额,愿你永不必出浴。
苏玄徵闻听此言,神情愈显尴尬。
草木皆兵,在下绝不甘心承受她的一片柔夷!敢拂逆于本将者,即便天威加诸毫发,天征令便以示警,岂可轻视。
疑虑满腹,但临如诗,此时逃离便是愚行。于是,苏玄徵抑制忐忑不安,强自平息心中不吉之意……忆往昔共浴清泉,夏如诗从未有过他样视线,赞颂之余多是赞许曼肢而已,未曾想她转瞬便懂奇诡双修?
如今,只能静候佳人沐浴毕也。
阴霾收敛,苏玄徵静养心神,目光无意瞥见了床案边小书橱的藏书数十。
即使戎马倥偬,多年不曾登临此地的寝室,此刻仙榻之首,也不乏好奇。
仍是喜闻乐道于墨香之间……流光易逝,仅留喜好素装与书册为伴矣。
诧异地掀一蹙黛眉,这些年,苏玄徵疏远天子宫殿已久,仙榻亦初次亲历。得彼所许,顾不得多想,她依座仙榻,轻挑最先之篇章。
不复青楼小札,天子宫中案头,目之所及,已非浅情俗套,厚重的史书与哲学之作,《太古遗事探究》,《尼采志:不羁之疆》以及游历乌有国之章,严谨治学的华章赫然可见。
或以新来客尼采故,关乎其者多矣,阅卷位置显眼,尽展后篇世界。
赞叹其用心至深……
扬册于怀,朱笔挥斥,随目光所触之处可见批注,虽对此类古板翰墨素少喜好,仍令苏玄徵感叹万分。
是经历如何波折,少女荏苒为武皇后矣……
心湖泛起涟漪,收回古志,续阅邻侧案头书集,无甚分别,多为同类学理着作为主,涵养政局民生到古代风土,宛然可为一策“武皇后推介青少年修习经典”。
遥知此无趣之卷帙,翻阅兴趣寡淡,苏玄徵只粗观扉页,无法勾动阅读之意。将欲撤离视线于书橱之际,底层两书却吸她注目。
看去,并非常人理解的书册,反有如诗画册,又见日记簿。
耦合之处无题名厚实质感的日记载及简洁白皮诗行薄,微启星眸,现出一丝不解之色。
缘何内心生异,此二册非是常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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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啾!”
巨雷般的喷嚏震动了楚离,他突地打了一声。他与苏玄徵有难明的默契,料想到她的现况恐怕岌岌可危。
指引不差,楚离深知以狐皮为绒的风险已不再虚幻,不妙的际遇显而易见。
难以分身之余,他在担忧她的处境。但此番情景并非是重点,他的困境百态堪忧。
超越千万倍,楚离方识此景之可怖。
惜哉,楚离才悟出十二载重逢,于她眼中他已沦入何等地步。
已至如此惨状,他连敌营桎梏尚挂记云雨巫山,毫无迟凝的施行。
罪魁虽认,楚离诚然曾在梦界生欲,真抱始皇怀时,仍贪欢的是温暖怀抱,春|趣微之。况伊订婚于天子,纵激素汹涌,德行不失。
如斯而言——
我不夸谈,何由我梦中行邪道,反遭辱骂?
“当然不是!”
汗滴沿着楚离的额头滚烫滴落,断然抵偿莫须有之词。他对面前一席皓衣的姑娘正色而对:“我不至于此地无银三百两,与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