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
芸汐轻轻地吐出了三个字。
“可……”
“可是这件人皇战甲太沉重了是吗?”
子受只是刚说出一个字,芸汐就仿佛是知道他想说些什么,直接将他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王子的百家衣,经由信念之力的洗礼,这不仅仅是你身为王子及冠礼的第一礼,也是将来继承你父王人皇之位的前提!”
“无关你自身……这是我人族万千百姓的意志!”
“这件倾人族之力打造出来的战甲,已入神器之列,足以比肩轩辕剑。”
子受低着头,陷入了沉默。
两个人就这么漫步在这后宫的廊道中,距离卯时还有那么点时间,芸汐也想与子受,在这后宫走一走。
说起来,距离他们上一次漫步,又何止四年。
芸汐的身体越来越差,子受也不愿意再拖着她在这后宫跑来跑去。
又转过三个弯。
子受略微有些沉闷的声音响起,“受儿在什么情况下能召唤出人皇战甲?”
芸汐轻笑,答道,“其实母后已经告诉过你了!”
子受低着头,沉吟了片刻,试探性问道,“是心意相通的时候吗?”
芸汐微微颔首,又抿了抿红唇,意味深长地说道,
“人皇战甲其实不是主动召唤出来的!”
“只有当你遭遇危险时,你的心与百姓在一起,人皇战甲就会被动地披在你的身上,帮你扛下所有的伤害,而这份伤害……”
“会如何?”子受急切地问道。
芸汐美眸看向子受,只是一眼便又挪开。
“将会由人族所有人共同为你分担,直到你的身后……”
“再……无……一……人……”
这最后的四个字,芸汐一字一字的吐出,这也是子受这十年来,第二次从他的母后口中听到了严厉肃穆之色。
子受低着头,看向自己的身体。
那里有着苍生之重。
压在他略显稚嫩的肩膀上,他感觉都要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人皇一脉是有着威震九州的实力,但他们在人族至高无上的地位和权力,却是源自百姓的信仰,是他们一代又一代的守护人族太平,不受异族袭扰和迫害,世代积累所成。”
“所以……”芸汐顿了顿。
“人族也愿舍生去守护让他们一生追随的人皇一脉。”
“生死与共,守护彼此之念,这就是人族和人皇一脉之间,没有任何利刃可以斩断的纽带!”
“谁又不愿意去守护这群‘笨蛋’呢!”
子受轻声呢喃着,他的双目也微微有些失神。
他又想起了他曾在青蓝圣殿第五层看到的四座要塞的阵法图。
即便是城中的那些普通百姓,他们不也是愿意为了守住人族的边关要塞,做好随时献祭的准备吗!
子受也终于开始明白,在第一层看到的那八个字。
“人族盛衰,匹夫有责!”
只是在转瞬间他好似又想到了些什么,又看向芸汐问道,“母后,人皇战甲只有在与人族同心的情况下,才会出现,这意思……”
子受说到这里时,稍稍有些迟疑。
犹豫许久,但最终还是将剩下的话说了出来,“若是受儿将来与人族百姓离心,人皇战甲就会消失吗?”
芸汐却是轻轻地抚了抚子受的脑袋,并未给出直接的答案。
反问道,“那受儿会吗?”
“我不会!”
三个字如同惊雷一般在这深夜之中炸响。
子受目光如炬,坚定而又执着,没有丝毫地动摇,也在他的心田种下了一颗种子。
名为守护!
所有的种子生根发芽后,都要经历清风、暖阳、春雨的浇灌,才能长大。
可真正能让幼苗成长为参天大树的,却是狂风暴雨的磨砺。
向天地立心!
为苍生定性!
承先人之志!
开万世太平。
这三个字不仅仅是子受给芸汐的保证,同时也是在向天地,和那些听不到的百姓们做出的承诺。
芸汐揉了揉子受的脑袋,眼角也弯成了两片月牙。
她也终于安心了些……
只因她感觉到,在子受的心中又出现了一根擎天的支柱,就算三个时辰后……
太阳自遥远的地平线缓缓升起。
黎明破晓。
第一缕曙光洒落王都,驱赶着夜晚的寒意,城中的黑暗与阴影也开始逐渐退去。
芸汐的侧颜沐浴在初阳下,明亮温暖,她的笑艳丽而动人。
有如春笋破土,又如春花绽放,蕴含着无限的暖意,予人以澎湃无穷的动力。
可她的时间却只剩下最后的三个时辰……
星月暗藏,山野鸟儿也“叽叽喳喳”的叫唤起来。
一个女子背着行囊,站在西城门口回首,最后看了一眼让她待了二十四年的王都。
发出一声轻叹。
既有不舍,也有难以言喻的情绪掺杂在其中。
眼中露出一丝黯然之色,呢喃一声,随即她也不再多想,转过身,向着西城门值守的侍卫走了过去。
守卫直接抬手将其拦了下来。
“出城者何许人也?”
“端木清河……”端木清河红唇微启,直接自报名讳。
若是在往日里,行迹没有可疑,进出城并不会有此盘问,但今日毕竟有些特殊。
若不是王子及冠礼开始的太过于仓促,王都昨夜就已经挤满了人。
想想王子殿下降生那日,就算关闭四大城门,城外的百姓,都排到了三十里地。
可即便如此,还有百姓在源源不断地向着王都赶来。
王子及冠礼这种特殊的日子,哪个不是挤破脑袋,想要来王都观礼。
出城本身就算很可疑了!
侍卫连忙拱了拱手,脸上也多了些许敬意。
不等确认身份,又从城门楼上又走下来的一名侍卫,“原来是端木大夫啊!”
“宋侍长!”
看到他,城门口的众人齐声喊道。
他也只是摆了摆手,让所有人各归其位,主动招呼起了端木清河。
“你是?”端木清河疑惑道。
王都城门的侍卫长可至少都是玄仙境的修为,她可不记得曾经给一个玄仙治疗过。
“嗨……我就是个粗人,您瞅瞅我这脑子,都忘了自我介绍了,”侍卫长连忙憨笑道,“就是在一年前,家母的背上染上了一颗毒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