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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福缓缓地垂下眼眸,目光落在案头的沙盘上,仔细端详着守卫标记的那几处地方。

外面,流民们裹着破烂的麻布,哭声和哀嚎声在风中被撕扯得支离破碎,断断续续地飘进屋内。

戚福对这些声音充耳不闻,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沙盘上。

过了一会儿,内心有了一些思考和决断,原本紧皱的眉头也在这一刻慢慢舒展开来。

抬起头,看着站在一旁的伯言,沉稳地说道:“两成陈谷下灶,每口锅都撒上一把粗盐。”

伯言闻言,先是一愣,显然没有料到少爷会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

毕竟,这些流民与他们并无关系,完全可以置之不理。

但很快回过神来,恭敬地向戚福施礼,表示领命。

戚福注意到伯言的反应,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摆了摆手,示意伯言不必如此拘谨,放轻松些。

接着,伯言的声音再次响起:“西寨门抓的那二十七人里,有个抱着死婴的妇人……”

话语突然在喉咙处哽住了,仿佛那个场景让他有些难以描述。

戚福听了这话,心中不禁一紧。

他已经很久没有亲眼见到饿死的人了,如今听到这样的事情,心中难免有些触动。

屋外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陶罐碎裂声,打破了夜的宁静。

戚福心头一紧,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内心一想,这声音很可能意味着流民们又遇到了什么麻烦。

对于这些流民,戚福一直都很关注。

毕竟,人头也是是福寨未来的希望,也是他收买人心的好机会。

如果能够妥善安置这些流民,不仅可以为福寨增加人口,还能树立自己的威望。

抬手揉了揉突突跳动的太阳穴,试图缓解那阵突如其来的疼痛。

这疼痛让他从恍惚中惊醒过来,意识到自己不能再坐视不管。

“快,让岳老伯去看看怎么回事,千万别让那些有病灶的流民把病害带进福寨,破坏了这里的平静。”戚福连忙吩咐道。

月光如水,静静地洒在寨墙上,将整个寨子都笼罩在一片银辉之中。

月光漫过寨墙时,二十七个蜷缩的身影在草料堆后若隐若现,宛如一团黑影。

福卫军站在寨墙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些流民。

将杂粮饼扔向人群,杂粮饼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像雨点般砸落在人群中。

这些杂粮饼虽然粗糙,但对于饥饿的流民来说,却是难得的食物。

他们像饿狼一样,疯狂地争抢着那些裹着尘土的碎渣。

在这混乱的场景中,有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却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突然发出一声夜枭般的呜咽,那声音在寂静的夜晚中显得格外凄厉。

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女人怀里抱着一个孩子,孩子的小脚丫已经发紫,无力地垂在月光下,仿佛一朵凋谢的野花。

伯言抱刀倚在高处阴影里,身影如同鬼魅,静静地听着下边传来的有些骚乱的动静。

那声音时高时低,有人在争吵,又有人在慌乱地奔跑。

当寨门传来巡逻的脚步声时,伯言从怀中取出了一些钱两,然后递给一旁的守卫,轻声说道:“把这些钱两交给祁老伯登记,顺便去饭堂换些饼子回来。”

守卫接过钱两,转身离去。

随着守卫的离开,下边的动静逐渐小了下来,偶尔还会传来几声打嗝的响动,在这安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突兀。

深秋的霜气凝结在粮仓的木梁上,戚福背对众人,笔直地站在仓门处。

身体紧绷着,随时都可能爆发。

过了好一会儿,喉结才缓缓滚动数次,艰难地开口道:“速去请祁老伯来一趟!”

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愤怒。

戚福的下颌线条在晨光中微微抽动着,指尖也在不自觉地颤抖着,就连呼吸都充满了愤怒的气息。

祁老伯的手指正停留在粮仓上,像是被什么东西激怒了一样,猛地将手中的竹算筹重重地拍在了一旁的木桌上。

竹算筹与木桌碰撞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清晨里显得异常响亮。

祁老伯黝黑的面庞上,原本平静的表情瞬间被打破,脸上漾开了一道道深深的沟壑,浑浊的瞳孔里突然迸出了一道精光。

“好!”

字如被一股强大的力量裹挟着,从祁老伯的喉咙里喷涌而出。

伴随着这个还有苍老的手掌,稳稳地按在了戚福青筋凸起的手背上。

祁老伯仔细地清点着福寨的谷物份量,经过一番仔细的核算,这些谷物足够让福寨的人们顺利地度过这个寒冷的冬日。

等到春天来临,万物复苏,日子自然会逐渐好起来。

这时,戚福提出了一个建议:“祁老伯,我认为我们应该对每个人的谷物份量进行严格控制。尤其是福卫军,他们作为寨子的守护者,更应该以身作则。以往他们是寨子的功臣,多吃多占一些我也不会过多干涉,但现在既然已经归入正常生活,他们就必须要做好自己的本分。”

祁老伯听后,对戚福的建议深表赞同,连连点头表示认可。

戚福担心福卫军会误解这是祁老伯的命令,吩咐守卫去把栾卓叫来。

栾卓正踏着清晨的露水,身上的铁甲还未来得及褪去,就被守卫急匆匆地唤来。

目光锐利而警觉地掠过粮囤之间那道游移的暗影,暗影是一只狡猾的老鼠,正试图从他的眼皮底下溜走。

舌尖轻轻抵着后槽牙,缓缓地说道:“昨夜,有人竟敢私开小灶。”

声音低沉而威严,让人不寒而栗。

话音未落,手中的刀闪电一般,猛地砸在一旁的木桌上,“砰”的一声巨响,震得整个粮仓都微微颤抖了一下。

“二十军棍,当众行刑!”

话语寒冰一般冷酷,没有丝毫的商量余地。

在这句的尾音处,却微微勾起了一个微妙的弧度,那是故意留给其他福卫军的否决余地。

戚福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吞咽口水的声音在这寂静的粮仓里显得格外清晰可闻。

脸色变得苍白如纸,额头上甚至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戚福像是下定了决心,猛地转过身来,直面那座巨大的粮仓。

晨曦的光芒洒在他的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细长如剑,他就是那把刺破黑暗的利剑。

对于福卫军,他的心情是复杂的,既有着深深的爱,又有着难以言说的恨。

指节轻轻叩击着木梁,发出清脆的响声,在敲击着他内心的矛盾与挣扎。

“处罚完后,栾卓点兵集合。”

声音依旧嘶哑,却在冷漠中透露出一丝决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