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挂上了哭腔，却依旧露出笑容。
肯定能看见的，母妃和父皇，都能看见的。
一旁的小宫女和来帮忙的嬷嬷连忙柔声安慰着，说着吉祥话扶着江泠星坐到铜镜前梳妆打扮。
江泠星垂着眸，任由小宫女们忙碌着。也因为有着老练的嬷嬷们帮忙，虽然乱但还是井井有条的。
“殿下真漂亮。”白芷替江泠星梳好头发，正一根一根的将发簪和饰品佩戴上去。
垂着眼的江泠星睫羽遮挡住瞳，她没有看铜镜里的自己，而是看着妆匣里的桂花簪子。
陆松送的那只。
她伸手拿了起来，往身后递过去，递到了白芷面前后才缓缓抬眉道：“我喜欢这个。”
这支簪子白芷也眼熟，自然知道是陆松送的，笑着应答说好。
也不知是不是怀了孕身上母性重了不少，她这句好让江泠星听出了宠溺的滋味。
出出进进的宫女很多，所以江泠星也并没有注意谁进来了谁出去了。
而一道身影轻飘飘的进来，制止了想要行礼的宫女，比了个噤声的动作后，走到了白芷身边。
她接过白芷手里的桂花簪子，动作温柔的替江泠星簪在发间。
坠着的小桂花一晃一晃，很是可爱。大抵因为今日装扮整体也是大红配着金色，所以这桂花簪子也格外适配。
来人接替了白芷的位置，在替江泠星戴好发饰后，便小心的将那发冠戴在了她的头上。
感觉到重量的江泠星觉得脖子有些沉，抬眸看向铜镜中的自己时不免瞳孔放大。
不是看到惊艳的自己，而是借着那铜镜，看清楚了身后站着笑盈盈的人。
“皇姐！”江泠星从凳子上站起身来。鼻尖一酸就往江柔昭怀里扑。
江柔昭扶住她忙安抚道：“别动别动，刚戴好的发冠，一会儿又歪了。”
说着，她还象征性的扶了扶发冠，随后温柔的看着一身红装的小皇妹，由心的感叹了一句：“真好看。”
早在两个月前，江柔昭便得知了江泠星要成亲的消息。但是她在同外疆的皇帝说出想回皇城的请求后，却被拒绝了。
是耶律妄，一封封书信不间歇的砸回去，弄得外疆的皇帝实在厌烦却又无可奈何，这才放了江柔昭回来参加小皇妹的婚宴。
这件事是瞒着江泠星的，或者说因为耶律妄也没有十乘十的把握，这才没有告诉江泠星。
好在结局是好的。
江柔昭的指腹轻轻擦拭过江泠星眼尾，边上的宫女也赶忙补了补她眼尾被泪水蹭去的些许妆。
“别哭呀，今天大喜呢。”江柔昭笑着，接过了白芷递过来的红盖头，恋恋不舍般看着江泠星白皙的小脸。
嬷嬷小声劝道：“大殿下，替殿下盖盖头吧，快到吉时了。”
江柔昭点着头，虽劝着江泠星莫哭，可她自己眼睛湿润到已经模糊了。
她替江泠星盖上了红盖头，整理边缘时说着祝福的话。
不是什么百年好合，也不是什么琴瑟和鸣。
江柔昭将那手臂长的玉如意交到江泠星手中拿着时，强压着声音的颤抖说道：“小鸠，你要开心快乐的活着。”
江泠星握着玉如意，哽咽的应了声。她隔着盖头看得朦胧，却也能感觉到皇姐泪流满面了。
白芷扶着她走出了璀华宫，江泠星停顿了一瞬，回头看了看那描写金边的大衣。
以前，璀华宫并不叫璀华宫，而叫永福宫。
是她出生后，父皇将永福宫改成了璀华宫赐给了母妃独住。
按父皇的话来说，这宫中住着他最重要的两位珍宝。
而现在，这宫中的主人，都将离开了。
“若是不舍，常回来住便是。”听见声音的江泠星转过头，看见了走过来的江景衔。
他今日没有穿龙袍，而是换了身暗红色的圆领锦织。高束着的长发被精致的掐金发冠固定着。
伸出的手递在了江泠星面前，这会儿他不像位天子，像寻常人家的兄长，温柔的看着即将出嫁的小妹妹。
江泠星将自己的手放在了江景衔的手中，被牢牢的握住。
江景衔看着江泠星，仿佛能想象出那红盖头下的美丽。
轿子停在宫门外，他牵着江泠星在长街慢慢走着，就像儿是玩耍时一同走过的路。
江景衔说：“小鸠，皇兄送你出阁，这儿永远是你的家。”
摇摇晃晃的轿子在吉时的时候接到了新娘，天子翻身上马，陪在他最心爱的人身边。从宫门口经过几条街道前往公主府。
地面铺着的红绸缎一路蔓延至公主府，两边的房屋也都挂着囍字剪纸的灯笼。
陪同的喜娘与宫人们毫不吝啬的撒着手中的银瓜子，周围百姓边捡着边说着祝福的话。
江景衔骑在马背上，偏着头看向身旁的轿子，心情很是复杂。
那儿坐着他的小皇妹，而他，十里红妆送她去另一个男子怀里。
这样的心情一直持续到见到陆松。
轿子停在了公主府前，这儿的红色仿佛显得更艳了些。
喜气洋洋下有人点燃了鞭炮，噼里啪啦的一连串热闹下，江景衔搀扶着江泠星从轿子里出来。
同样一身喜服的陆松从公主府的台阶下来，心情激动的满眼喜悦，他伸手想从江景衔手中接过江泠星，却被江景衔挡了一把。
“陆松，小鸠与你本就是下嫁。她是朕的最爱，若你是负了她，朕定会将你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不是最爱的小皇妹，而是最爱的人。
借着这话，江景衔隐晦的表达了自己的爱意。他知道，陆松能听明白。
果然，陆松的眸子有一瞬间的闪烁，他笑的不着痕迹，眉眼间却多了一丝凌厉。伸出的手也拨开了江景衔的，当着所有人的面弯腰将新娘子打横抱了起来。
他的声音依旧是平时那股子混不吝，但也不难听出里面蕴含的认真。
星眸盯着江景衔，眼尾弯弯却不带一丝笑意：“陛下放心，我绝不会负了卿卿。”
说完后，陆松便抱着江泠星往公主府内走。
噼里啪啦响着的鞭炮还没有燃尽，掩盖了两人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