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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云林站在窗前,手中紧握着信笺,他缓缓转身,将书信轻轻摊开在桌上,那字迹跃然纸上。

陆也溪拿起信纸,迅速掠过那些肉麻的情话与琐碎问候,直接切入主题,那些无关紧要的话在她眼中如同过眼云烟,唯有那句“速归京城”如重锤般敲击在她的心上。

“你怎么想?”话语虽轻柔,却在望向陆云林时,变得异常平静,仿佛一汪深潭,波澜不惊。

陆云林闻言,他的眼神在瞬间变得锐利如鹰,“我回京的唯一目的就是杀了程柔瑾。”

室内的气氛瞬间凝固,陆也溪没有言语,只是静静地望着陆云林。

“阿弟,若我执意不让你去见姜莱,你会怨恨姐姐吗?”陆也溪终于开口,“你可知,阿娘与退渔的仇恨,如同跗骨之蛆,日夜侵蚀着我的心。我作为陆家人,责无旁贷,誓要亲手了结这段恩怨。但你,我的弟弟,一旦你去京都找姜莱,咱们定不会再相见了,你还想去吗?”

陆云林闻言,身形微震,愕然地抬起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二姐,你以为我只是为了姜莱?你……你怎能如此看我?”语气中带着几分受伤,声音微微颤抖。

“我陆云林,自出生之日起,便是陆家的一份子,血脉相连,荣辱与共。母亲之仇,家族之恨,我岂能置身事外?姜莱……他虽是我心中之人,但在我心中,陆家永远高悬于顶,无人能及!”

话语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是从他心底迸发而出,他上前一步,目光与陆也溪交汇.

姐弟二人凝望许久,陆也溪才缓缓走到窗前,与陆云林并立而站,两人背对着月光,身影被拉长,显得既孤独又坚韧。

她转过头,月光恰好照亮了她脸上决绝的神情。“姜莱与我陆家的情分已是风马牛不相及,程家如今是他不可或缺的保命铠甲,怎可能为了日渐式微的陆家,轻易割舍程家的庇护?

一旦我们动了程家,姜莱不可能无动于衷。

他邀你赴京一叙,这背后,隐藏的不仅仅是简单的相聚之意,更是将你推上了陆家、程家以及与他之间博弈的棋盘,成为了那枚至关重要的人质。

姜莱深知,只要你在他手中,陆家对程家的复仇之念,便不得不投鼠忌器,顾虑重重。

而你,便是那网中最为敏感,也最为关键的一环。”陆也溪将信笺,随意的折成三折,“嗖”的丢进了火盆。她决绝的眼神在火光中反射出冷冽的光。

“如果,这世间真有如果。

阿娘依旧往咱们姐弟的碗里歇满满一碗菜肴,看着我俩说:你们吃,阿娘不饿。

退渔则带着温柔的笑容,轻抚着小腹,噼里啪啦的如往常般谈论着即将降临的新生命......

然而,命运却以最残忍的方式将这一切美好撕得粉碎。

即使程柔瑾命人绑架了阿娘与退渔,只要她们无事,期初,我的心里都打算原谅她了,若是阿娘与退渔安全回来,我可以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可惜没有如果......

纵使如姜莱说的那般,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理智告诉我,他是对的,眼下我们不宜结仇。

可是,每每我闭上眼,都是阿娘与退渔死前的惨状,退渔还怀着咱们陆家未出生的弟弟,不足月就惨死在腹中......

这些画面,如同锋利的刀刃,一次次割裂我的心,提醒着我,有些仇,不能等,有些恨,必须现在就去面对。”

陆云林的心被深深的触动,眼泪止不住的流。“二姐……”他哽咽着,“我听你的,我都听你的.....”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夜晚中回荡,带着不可动摇的决心。

陆也溪望着他,眼中闪过一抹欣慰。她轻轻叹了口气,有些心疼,伸出手,温柔地抚了抚陆云林的肩膀。“阿弟,谢谢你。”

长安,荣亲王府。

今夜,月色如练,银辉轻洒于古朴雅致的庭院之中,烛光摇曳,映照着桌上琳琅满目的珍馐佳肴。

姜莱设宴单独宴请了他的岳父程重一人。

对于姜莱这个女婿,程重早已是满心欢喜,甚至超越了血缘的界限。

想当年,若非赵灵儿的意外变故,让这段姻缘的轮盘意外转动,他的爱女程柔瑾或许还沉浸在另一段未知的命运里。

而今,姜莱也没让他失望,以他的才华、智慧与品行,彻底赢得了他的认可与喜爱。

姜莱遣退了伺候的下人,酒过三巡,气氛愈发融洽。

两人间的对话从朝堂风云到家长里短,无所不谈。姜莱的言谈举止中透露出一种从容不迫的自信,令他在大邺朝众多皇子中脱颖而出。

程重望着眼前这个年轻有为的女婿,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大胆的假设——或许,有朝一日,姜莱真能踏上那至高无上的宝座,成为一代明君。

姜莱轻啜一口手中的清酒,目光微敛,似不经意的开口道:“程老将军,您可曾耳闻,陆行知的两位夫人,竟在临安城内,遭遇不测,香消玉殒了。”

程重闻言,手中紧握的酒杯微微一颤,酒水溅出几点,映着他那张饱经风霜、布满沟壑的脸庞。

他长叹一声,双眸尽显悲痛与无奈:“哎!闻此噩耗,心如刀绞。陆老弟正直不阿,怎料竟遭此横祸,连他身边最亲近之人都未能幸免。这朝堂之上,风雨欲来,暗流涌动,实在让人唏嘘不已。”

他顿了顿:“按理,老夫确应即刻修书一封,以表慰问,慰藉陆老弟。但念及他如今被贬至理县,处境已是举步维艰,任何来自京城的消息,都可能成为他新的负担,甚至引来更多的麻烦与祸端。

老夫便断了那心思,待日后风声没那么紧,再想法子补救吧。”

姜莱的手指轻轻摩挲过精致的酒杯边缘,最终,他缓缓将酒杯置于桌上,发出了一声细微却清晰的轻响。“刘正将军一家也被连累其中,传言四起,皆道是那山匪余孽所为。”

“皇上已派遣周回正在调查此事,到我府中询问过好几次,应该很快就有消息传回来。

老夫也派人在密查此事,毕竟他是柔瑾的亲舅舅,必须要给他们一个交代。”说到这里,程重的拳头不禁紧握,青筋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