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宣德帝满脸阴云密布，显然心情极不愉悦。然而，顾行晋却丝毫不显慌乱，依旧神色淡定自若。这一幕，令站在一旁的李德海啧啧称奇。
他伺候宣德帝这么多年，陛下发怒了，他还是提心吊胆的。
这小子居然能在陛下发怒之时，还能保持这般沉着冷静的人可不多见。
目前为止，李德海也就见过两人有如此胆量。其中一人正是顾行晋，也让李德海好奇，他到底有何底气，能够不怕宣德帝怪罪于他？
顾行晋可不管，李德海他是怎么想的。对于宣德帝的态度，他已经想到了。
而且，他也有办法，羊毛衣卖给大周百姓不是什么好事，不过还是要给宣德帝一个理由的。
顾行晋就朝他拜了拜，说道：“陛下，这些羊毛衣可以卖给富裕的人家，比卖给大周百姓更加划算。”
宣德帝知道他和魏家的那个小子，弄了一个铺子，经营的有声有色，还成了贡酒，赚的银子可不少。
现在折腾出如此廉价的羊毛，却想着卖给富户，这是想挣钱？
想到这里宣德帝，只觉得顾行晋比那群奸商，还要贪得无厌。
宣德帝看着顾行晋的眼神，顿时毫无温度，一个人再有才华，却不能考虑普通百姓的话，对朕还是大周来说，都是无用的。
因此对顾行晋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淡漠了不少。
“划算？什么是划算，难道大周的百姓穿不起它吗？”宣德帝指着那件羊毛衣语气如寒冰一般。
李德海吓得缩了缩脖子，陛下发怒可是要掉脑袋的。
对于宣德帝态度的转变，顾行晋一点都不意外，他之前就已经预料到了。
语气没有任何变化，回答道：“陛下，只要有了羊毛制品，冬日穿着不臃肿。想来不少富裕人家，没有哪个富裕人家会不想穿的。
自然而然，他们手中囤积的棉花就不值钱了。等棉花的价格，自然就便宜下来。想来要不就多久，老百姓不仅能穿棉袄，还能够盖上棉被。”
一件羊毛衣而已，顾行晋是真没必要，如此急着让它廉价，卖给普通的百姓。
现在是大家不知道羊毛的价值，知道了，那么收购的价格，肯定会出现价格上涨呢，羊毛还要又洗又晒的。不如一开始，就定位成羊毛衣只有富贵的人家，才能买的起。
那么供过于求的棉花，还有大量的旧棉袄，自然就能惠及到普通百姓身上，比一件羊毛衣可靠谱多了。
老百姓可不管穿的好不好看，那些个臃肿的棉衣，怕是只要保暖就成，到时价格便宜了，也能都穿上棉袄。
而且羊毛衣到时染色，还会因为整染的工艺，还会出现残次品。这些残次品，不过就是颜色不好看，可一点都不影响穿着体验。
到时再低价卖给普通百姓，对大周普通百姓来说能穿暖，就是一件大好事。
宣德帝看了一眼那羊毛衣的，李德海身上穿上，确实不臃肿，就是衣裳的款式瞧着特别的怪异。
“就是这怎么是套头的，有失体统。”宣德帝觉得如此穿衣实在是难看。
顾行晋没想到这样穿，竟然会被嫌弃有失体统。不过，客户的意见也很重要。
“陛下，羊毛衣这样穿，能让热气不散。还有其他款式，可以织成大家都满意的，也不用套头。”
顾行晋觉得什么不体面，这都不是问题，只要换个款式就成了。
手工织成的衣裳，想什么样的都行。
“还有其他款式，可做出来了？”宣德帝好奇的问道。
“还没有织出来，如果陛下要看的话，要等上三日。”顾行晋摇了摇头回道。
“不必了，朕相信你！”虽然模样有些怪，但冬日里穿着确实不会臃肿，看着更加精神。
接着又夸了一句，“朕本以为从匈奴大量收购羊毛，这笔银子只会亏本了，有了顾爱卿，羊毛已经变废为宝了。”
宣德帝从内库里都拿了五十万两银子，专门收购匈奴人手里的羊毛，都已经打算好了，这笔银子打水漂的打算了。之前顾行晋说过能挣钱，宣德帝是不抱希望，看来能挣不少银子回来。
顾行晋见此就道：“陛下，不会亏本的，还能大赚一笔。用从匈奴收购的羊毛，到时制成羊毛衣，地毯席子之类的，再高价卖给匈奴人，一本万利。”
从托盘底下，拿出一本小册子，呈给宣德帝，“陛下，此乃羊毛的制作方法，里头还有些款式。”
宣德帝闻言眼底闪过一抹精光，没想到居然连方子都给朕，看向顾行晋的眼神，越发满意。
“好，朕先瞧瞧！”说着宣德帝就打开册子看了起来。
“羊毛加工，这要耗费不少的人力。爱卿，你可有法子召集到这么多人？”宣德帝放下册子问道。
顾行晋点点头道：“有的，陛下，既然需要人力，不如和开办染坊一样，办个厂专门制作。而且都不是什么重活，每个月发四五百文的月钱请女工就好。”
大周基本没有避孕的措施，只要怀上了就生。普遍的观念多子多福，每家不管养不养得起，都会一直生。
不过，普通百姓缺医少药的，就是富贵人家也经常有养不住的孩子，更别提百姓的孩子了，能不能活下来，全靠命硬。
顾行晋要不是他爹死的早，他现在应该兄弟姐妹也不少。
女子做工？
宣德帝有些犹豫，怕这样会出现不好的影响，“这样抛头露面……”
“陛下，普通百姓的女儿，没有讲究这些，生存面前一切都是空的。”顾行晋觉得给底层女子提供一个出路，总比出卖皮肉的好。
就当年他借宿的京城的石头胡同巷，多少女子为了生计沦落风尘的，这些女孩，也多是穷苦人家的女儿。
“陛下，有些偏远的地方溺女成风，抛弃女婴，长久下去会引发不小的问题的。朝廷如果能用羊毛衣挣到银子，就可以开办慈济院，收养被抛弃的女婴和孤寡老人。”顾行晋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重点是这些都是劳动力，放着让她们在家挣不到钱，过着贫苦的生活，不如进羊毛厂！这样百姓们能赚到钱，才有钱消费，才能让大周更加繁荣。
宣德帝也知道这种现象，为此他还特地下发了一笔银子，百姓养一女，官府赏二两银子。
这些年因为国库空虚，才不得不停了这笔银子。
宣德帝看着他说道：“如果羊毛能挣钱，官府出面开办慈济院一事，也不是不行。”
“陛下，肯定能成的！”顾行晋有些高兴。
“你的功劳朕都记着呢！”宣德帝语气温和。
同时，宣德帝又有些许的遗憾，朕的皇子有一个，能和顾行晋一样聪慧过人，心怀百姓的话。立太子一事，朕何至于犹豫不决。
想到那群目光短浅的，做的那些蠢事，宣德帝就气不打一处来。
如今宣德帝不好给他升官，毕竟工部还需要他，而且不久前才升的，京城这次是多了不少空缺，但轮不到他。
再次提拔的话，怕是朝中的大臣，御史都会有不小的意见。
这么想着宣德帝又给了他不少的赏赐，让顾行晋带着出宫。
禁卫军的侍卫们，看到这么多赏赐，就是皇子也没得到陛下这么多的赏赐。
要不是顾大人，长得一点都不像陛下，他们还会怀疑这位顾大人，是不是陛下的私生子。
这些可都是皇帝内库的珍宝，如今都赏赐给顾大人了，要是他们能有一件御赐之物就好了。
顾行晋知道一堆御赐的，都是宣德帝给他的补偿。
对于这种不能吃，不能卖就是坏了，都要上报内务府登记的御赐之物。
顾行晋是真的不想要，宣德帝还一副补偿他的模样，顾行晋只觉得牙疼。
这些御赐之物，就是祖宗！全都要小心收藏的东西，顾行晋已经打算好了，回府后这些御赐之物专门换一个仓库。
这么多里头他唯一能用的，也就是一百两黄金是实用的。
李德海也感慨不已，顾大人简在帝心啊！只要以后不犯错，肯定官运亨通，位极人臣。
因此李德海对顾行晋，也是多有巴结和讨好。
满脸和善的和顾行晋说道：“顾大人，咱家就送您到这了！”
“下官还要多谢，李总管一路的照顾。”顾行晋与这位太监总管，说话也很客气，一点都没有恃宠而骄的感觉。
一如既往的态度，让李德海内心感慨不已。
“这使不得！顾大人，您这是要折煞奴才了！”顾行晋接着给了他一张银票，李德海连忙摆了摆手道。
“李总管，没什么使不得的，这是下官一片心意！李总管，你就收着吧！”顾行晋将银票给了他。
李德海见顾大人是诚心的，也不再扯下去了，就收下了顾大人的银票。
笑盈盈的道：“多谢，顾大人的赏！”
“李总管客气了，下官就先出宫了！”顾行晋作揖道。
“顾大人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