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颜看着崔朗写的家书,他在信中极力安慰崔颜,又说父亲这几日的病情稍稍好转了许多,让她不要担心。
她将这封信折好放进那梳妆匣子里,她走到那镜台前将头上的发钗取下。她望着镜中的脸,觉得自己这段日子确实瘦了不少。
“在想什么?”谢忱不知何时竟走到她身后,手轻轻打在她的肩上,望着镜中的她问道:“夫人清瘦不少,听侯宁说这几日你没怎么用膳,如今又在发呆,是在想什么事么?”
崔颜低头抚了抚自己的青丝,淡声道:“只是在想其他事。”
谢忱坐到她对面的软塌上,轻靠着矮桌,他指了指桌上的那堆名册,挑眉问道:“夫人是如何想到此法?”
他拿到名册的那一刻便知道是崔颜,他对梨香园发生的事知晓几分,但他相信崔颜定能解决,这才没有出手。
没想到她不仅将梨香园的事解决了,还让苏成谦吃了亏。
那日看到苏成谦吃瘪的模样,他便心情甚好。
“只是为保万无一失罢了,倒是出了什么事,也能找得到人。”崔颜低声解释。
谢忱笑了笑,又问道:“那是你跟崔衡提名册一事?”
崔衡在官场上,但为人处事不懂变通,又极遵规守矩,这法子不像是他能想出来的。
崔颜不知谢忱如今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她不想将崔衡牵扯进来。
于是她只好道:“户部拨银两也要有册可循,哥哥只是按照规矩来办罢了。”
谢忱也不揭穿她,只是低低地笑了两声。
崔颜看了眼桌上堆积如山的奏折,提醒道:“陛下今日还未批奏折。”
同住这几日,崔颜也发现了谢忱的习惯。
他每日用完晚膳,与她闲聊一番后便会坐在那桌前批阅奏折。
“今日累了,不想批奏折。”
崔颜耐心劝说道:“陛下今日不批,明日也要的。”
谢忱闻言,微微闭着的眼缓缓睁开,静了许久,他道:“既然如此,朕便依你之言。”
他坐到案桌前,批阅了一会儿他抬眸瞥了崔颜一眼,她虽在看着书,但眼睛却一动未动地盯着一个地方。
他忽地叹了叹气,崔颜看了过去,问道:“陛下有什么烦心事?”
谢忱道:“朝事再繁琐,尚有迹可循,可是夫人的心思,朕倒是猜不透。”
见崔颜没有回话,他继续问道:“夫人喜欢什么花?”
崔颜看着书回话:“如今这个时节还有什么花?也不知腊梅开了没。”
说起腊梅,她又想起幼时父亲为讨母亲欢喜,特意让人栽种了一片腊梅园。
后来每到冬天,崔父都会带着他们几个小孩去梅园祭奠母亲。
.....
翌日,天气微凉,好在阳光照在身上倒增添了几分暖意。
太后在御花园中散步,看见几个太监抬着一盆一盆的花枝不知往哪里去。
素兰见太后好奇,便叫住那些人,问道:“这些都是梅花?”
为首的太监回道:“是的,这里还有金菊和牡丹。”
太后瞧着那些色彩鲜艳的花,笑了笑,道:“这个时节还有牡丹,真是可贵。”
素兰挥了挥手道:“这牡丹送去太后的寿康宫。”
“这....”太监低着头,解释道:“陛下说了,这些花都要送到紫竹院中。”
“紫竹院?”太后眼眸眯了眯,问道:“那紫竹院住了谁?”
“这奴才也不知,只是听命照做。”
太后摆了摆手,道:“那便去吧。”
等到他们都走后,素兰问道:“太后,陛下这是....”
太后冷笑一声:“皇帝一向不喜欢这些东西,如今却让人搬了这么多去他最宝贵的紫竹院。哀家倒想看看这紫竹院到底有谁?!”
素兰道:“可是...陛下一向不让我们进去...”
太后沉声道:“这皇宫哪里有哀家去不得的?等过几日皇帝繁忙,哀家再去也不迟。”
素兰闻言笑了笑,而后扶着太后又去其他地方逛了逛。
*
十天后,崔朗和崔以昀的马车抵达了京城,同行的还有萧元昇的军队。
崔府门前,崔颜、崔衡还有林衣容三人早早站在门外等待,等到队伍出现在巷子口时,他们便快快迎了上去。
崔朗翻身下马,这些日子风餐露宿,马不停蹄,他的脸上满是疲惫,但那双眼睛却比一般人要锐利。
“二哥....”崔颜含着泪上前。
崔朗朝她看过来,道:“妹妹倒是瘦了。”
一别数年,如今再见,两人虽有心叙旧,但如今还有更要紧的事。
崔朗侧开身子,崔颜上前微微掀开马车帘子一角,看到躺在马车里的崔以昀眼睛闭着,似是没有清醒。
她看向崔朗,问道:“父亲....是还在昏迷吗?”
崔朗叹了叹气,道:“父亲的病情不容乐观。”
“怎会如此?”崔衡也着急问道。
崔朗解释道:“前几日父亲醒了,可没多久又昏迷了,且还将许多事和人都忘了....”
崔衡暗觉有些不妙,他指了指他身侧穿着麻衣的男子,介绍道:“这是京城有名的章大夫,等会儿让他给父亲瞧瞧。”
崔朗点头,众人回了崔府后将崔以昀安顿好。
之后章大夫便前去诊脉,他时而蹙眉,时而叹气,良久,他才起身,走到外间道:“老爷头部的瘀血还没清理完,以后每日要针灸排出那些瘀血。瘀血清除完便能醒来。”
崔颜闻言稍稍舒了口气,只是没想到大夫又道:“可....就算醒来也恐怕患有呆症。”
“你说什么?呆症??”崔颜看着那大夫,不敢置信地问道:“父亲...他...”
崔朗满是震惊地问道:“你确定没有诊错?!”
那大夫摇头,道:“这方面我不是圣手,若是你们不相信,可以让更厉害些的大夫瞧瞧。”
说完,他便提着药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