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顾南枝不吱声,他继续道“爱情这种东西就像泡沫,经不起任何推敲,一戳就破,你在他心目中是什么份量,顾小姐要不要试试?”
男人下巴微抬,‘试试’两个字带着一种挑衅的口吻。
顾南枝忍不住怼他“你说完了吗?说完就走人!别坐这里碍了别人的眼。”
他听闻笑了笑,仍是不肯走“怎么?生气了?”眼眸带笑,却又挑起眉峰贱兮兮道“是被我戳到痛点,所以恼羞成怒了?”
那一霎,顾南枝感觉今晚所有的好心情全都被这个人给搅浑了。
她察觉到今天的祁砚川有些反常,但一时间又找不到具体原因,便开始发散性思维,暗自猜测,会不会是之前窦静萱那件事令他记恨上自己了,所以今晚在这里没事找茬,故意要给她不痛快?
可就事论事,那也是窦静萱自作自受,更何况那件事都过去多久了?
顾南枝还记得他们俩最后一次见面时,祁砚川面容谦和,态度恭良,还说她救他一命,彼此以后就是朋友了,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事都可以联系他,找他帮忙。
怎么说变就变了呢?
她心有狐惑,面容却保持一派的淡然与平静。
正颜对上他的目光,深思熟虑后决定留彼此一份体面,淡淡警告“祁先生,我跟您并不熟,自然没什么好说的,如果您这一趟是想来释放你的恶意,对不起!我不接受。希望您能快点离开,如果再不走,我就喊人过来处理。”
她冷淡的态度一下子刺激到祁砚川所有感官元。
那一刻他思维混乱,也理不清这种恶心愤懑的情绪到底是什么?是怎么样产生的?
他无法控制自己,以至于整个人看上去痞痞的,有一股莫名的邪气,连带着语调都增添几分过往从未有过的恶意“急什么?我把话说完自然会走,还是说……你在心虚,不敢听我讲下去……”
顾南枝觉得他简直莫名其妙“你是不是有病?我心虚什么?”
祁砚川咄咄逼人“那你回答我先前第一个问题,你敢不敢在媒体面前公开你和他的关系,你敢不敢赌?赌傅既琛会怎么选!”
顾南枝也有些怒了“这是我的个人隐私,我凭什么回答你?”
“你不否认?”祁砚川哂笑一声,口吻揶揄“不否认!也就是说,你现在真的跟傅既琛在一起咯。兄妹变情人?”
面对他的挑衅,顾南枝冷漠依旧“祁先生,我还是那句话,这是我的个人隐私,与你无关!”
周围空气有一瞬的冷滞……
室内禁烟,祁砚川从衣兜里掏出一盒香烟,细细长长的一条握在手,只摸不抽,片刻之后,他神色黯然,自顾自喃喃自语道:
“顾南枝,你曾经救我一命,我不忍心看你往火炉坑里跳。”
默了一默,视线从烟头转移到顾南枝脸上,问“你跟他从小一起长大,但你真的了解他这个人吗?”
顾南枝漠然看着他,抿唇不语。
祁砚川等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敛眸讥笑她“就这么爱?”
须臾接着问“你难道从未怀疑过他带你出来的动机吗?傅老太太才归天分了他37%的股份,这么年轻一跃成为名仑第二大股东,位置都还没坐热,在这个节骨点上竟敢带你出来玩,想想都觉得好笑。”
于是,他真的就笑出了声。
顾南枝听他说得头头是道,像是很了解名仑的实时动态,心房逐点逐点被攻破“你说这么多,到底想表达什么?”
他收住笑声,神情严肃“我猜你这段时间都在德国,所以很多国内的消息都不知道……”
顿了顿,接着道“傅修文的小儿子上个星期过海赌博,一夜输光了五十多亿,还倒欠赌场三十个亿……这个败家子不敢把事情告诉自己的爹妈,当晚就被赌场的人关进小黑屋。”
“原本都要被砍手了,那个傻叉吓得尿都流出来了,哭着喊着说他爸是傅修文,可以打电话向他爸要钱……你猜最后怎么着?”
他忽而把话停住,目光灼灼盯着顾南枝,不放过她表情里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终于,在看到她眸中怯意一闪而过之际,祁砚川展颜欢笑,满意道:
“黑屋里突然出现一个人,带着整一支律师团队,让何从瑾把手上那份股权转让书签了,就立刻帮他还清赌场的三十亿,那个何从瑾竟想都不想真的就签了。”
祁砚川呵呵笑了两下,鄙夷道“就这种货色都敢回国争权夺势,傅修文这眼光……恐怕临老都无人送终了。”
她听完手掌心在冒汗,面上却保持镇定不变,问“家丑不可外扬,这种私事你怎么知道?”
“你怀疑这个消息的真假性?”祁砚川反唇相讥“这种事我要知道一点都不难,关键是经手之人从未想过要瞒。”
他见她眼神闪躲,接着嘚瑟道“傅修文前天已经知道这件事,现在焦头烂额,怕得要死。”
忽而嗤笑一声,再道“那5%的股权如果落入陌生人之手还好说,如果是……”
停了一停,意味深长道“如果落入他另一个儿子手中,怕是他这个第一把手的交椅很快就要易主了。”
“所以呢?”顾南枝凛然接过话“你觉得是我哥哥做的?”
祁砚川淡道“这种事根本轮不到我觉得,你都已经是他的人了,何不自己回去问问他?”把手中香烟放回衣兜里,续道“我派人调查过何从瑾,他这人吃喝嫖赌样样占全,没什么出息,但也只是小打小闹着玩,根本不敢玩过火,再加上他有个强势又彪悍的妈,从小怕他妈怕得要死,更不可能一个晚上就输光了五十多亿,除非……有人带他。”
掀唇轻哂笑,直白剖析道“亦或者说……有人骗了他,而那头蠢驴真的信了只赢不输这种鬼话,一时贪心过了头,就栽了!”
顾南枝感觉头皮都麻了“你跟我说这些到底有什么目的?”
祁砚川直视她的双眸,自嘲道“我能有什么目的,只不过想让你彻底看清一个人而已,月会圆人会变,更何况你们曾经分开了八年之久,人生轨迹都不一样,你用什么了解他?单凭儿时的记忆?”
须臾加重语调,神色凝重“我敢说,你姐姐陆之柔都比你了解现在的他!”
话音落,两人足足静默了五分钟。
最终还是顾南枝选择结束这段对话“你说完了吗?说完就走。”
声线疲惫,有种想掩也掩不住的无力感。
祁砚川有一丝心疼,不想再加重她的压力,起身扣好前腹一颗西装纽扣,撂下最后一段话:
“你我都十分清楚,那5%的股权转给任何一个人,名仑只是多了一个股东,倘若给了傅既琛就不一样,谁是那份股权转让书的最大受益者,结果不言而喻。”
“傅修文应该也猜到事情的前因后果,肯定想跟他私下处理的,但你觉得傅既琛会让他乖乖拿捏吗?”
“所以,你哥为什么会在这个关键点带你回来,顾小姐这么心思细腻的一个人,相信不用我说得太直白你也能猜到,不过……”
“不过,我们也不用猜太久,很快就有答案,可能过了年,也可能一个月之后……”
他把手插进裤兜里,垂眸看着她长而卷翘的睫毛轻轻颤,心中微动,波兰狂掀,情绪极其复杂。
缓了一缓,放软声线,续又道:
“虽说两人同父异母,但毕竟也是亲兄弟,这都能算计,你一个毫无血缘关系,又没什么利用价值的人,他能对你有多好?你们又能走多远?所以……你自己好好想清楚吧!”
说完,敛回眸光不再看她,大步凛然朝廊道方向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