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野相奈点头应下,只是动作间显得有些兴致缺缺心不在焉。
霓虹学生常用的书包较多采用的是皮质制作,虽说不像国小学生用的那种板正挺括,但软皮质地的自然支翘,也让别人不太能看得出里面装了多少以及什么东西。
狩野相奈两指探进,顺着拉链边缘的留口处夹着一根木头雕刻成的双头“毛笔”,颜色不是普通的常见木色,而是泛着些许诡异的晦暗青红。
如果迹部景吾在这大概能够察觉到,这支笔比起上次在车上他见过的那支,除了表面的颜色差异,笔身上繁复的花纹也加工的要更加复杂一些。
因为它本来也不是拿来处理寻常妖鬼的物件。
这怎么自己做了选择,她却反而不太高兴呢?菊丸英二刚要询问,不二周助反应更快的轻扯了一下他的衣袖,说话语气认真中也带着玩笑,“英二有带够钱吗?如果没带够现在求助还来得及哦。”
还在月初富裕期的菊丸英二当即一哽,刚刚的好奇之心瞬间消散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对自己和自己钱夹的心疼及郁蹙。
瘪着嘴转过头去,两手抬起,从右手比“2”变成十指立起,已经不知多少次听他夸奖他看中的那双绝版球鞋的不二周助知晓他表达的意思,因为明白而更加压不住笑意。
“好不容易看到希望的曙光,这下又不知道要多久了。qAq”
嗯,“2”和“10”都是虚数而已,毕竟菊丸英二自己都不确定,自己每个月能攒下多少钱来。要不是他是五个兄弟姐妹里最小的那个,时不时还有哥姐们的“接济”,那双绝版球鞋更是遥不可及了。
察觉到有人靠近,附着寄居在空壳塑像中的食鬘鬼很是兴奋,祂这会儿已经忘了刚刚自己被嫌弃的事情,探出的灵觉枝杈一股脑的伸向靠近走来的狩野相奈的方向。
又在发觉自己没有感知到祈求和疑问时明显的僵硬了一下,已经失去了神智的食鬘鬼没有多余的脑子去辨别,是不是自己认错了人,把路过的路人当成了自己的“祈民”。
祂对此唯一的反应就是,再多伸出一些灵觉枝丫探过来,好好重新再感应一下。
别人看不见的情态下,狩野相奈上翻着眼珠看了眼自己的头顶,不像菊丸英二此时脑袋上独立跟随,悬浮笼罩着他的浓厚“乌云”,现在她的头像是被一个巨大的蚕茧包裹,延伸出来的触手枝丫根源在不远处的教室中,画面着实有些诡异。
也幸好常人看不见,否则这个场面,恐怕会被和谐(bushi)。
食鬘鬼是饿鬼,不是什么人或妖精死后化成的饿鬼,祂自投生于寺庙便已经是饿鬼了,因为祂们的灵魂上带着不尽不坏不朽的恶业。在寺庙中行鬼神之事,也是一种消解恶业的方式,在消尽之前,不能转投做其他,即便身“死”,依旧是饿鬼。
若是平常遇见祂们,阴阳师们大多不会插手食鬘鬼的事情,谁也不想讨嫌让人家功亏一篑从头再来。
但是现在,祂已经“疯”了。
狩野相奈只能送祂一程,至于祂什么时候能再次投生于寺庙,也只能看祂自己的造化了。
尺余长的木笔在狩野相奈的指间转了两下,上下两个笔头一钝一利,钝头朝下看似只是圆润的木块,在硬实的地面上居然摩擦出了类似金属的声音,并在地面上留下了灰白色的印痕。
一个由各样直线折纹构建成的圆环缓缓在地面上成型,中间留有一块直径一米多些的空圆,刚刚作为画笔的木笔正立在折线圆环之外,正对着那边窗前的纸塑像。
明明没有用锋利的那头插进土里,就只是被狩野相奈捏着顶端轻轻地“放”在那里,它就那么牢牢地站在了原地。
站在狩野相奈身后离着有些距离的两人看到现在,才终于有了点奇异事件的“真实”感触,菊丸英二看了眼身边的同伴,悄悄在身旁的草丛里拽出了一根已经干掉的断树枝,也学着一样轻飘飘地往地上一放。
“啪叽!”
不出所料,倒了。
迅速转头看向身旁的队友,不二周助看着他的学习行为轻笑了下,也随着蹲下身,指尖点触上硬实的地面,反手曲指,指节轻轻敲在地上,能听见细微的闷响。
其实这地方他们前几天才来过不是吗,总不能是昨天联系过后,一天不到的时间里,这里的地就已经提前换了材质。
换掉一块地面需要的钱,可远不止円。
狩野相奈站到折线圆环中间的留白空地上,深深地看了一眼食鬘鬼寄身的纸塑像,双臂大展,拢成剑指,回笼于身前,右手竖挡在唇前,声量放低,语气郑重:“谨请泰山府君,召回饿鬼还以清明,急急如律令。”
泰山府君祭舞,是每个阴阳师自小修行都要学习练习的道术之一,若是付出另一条命来相交换,甚至可以做到以命换命起死回生。
当然,能不能真的请到泰山府君,还得看施术人的本事。
狩野相奈也没打算做什么强行逆天的事,泰山之神管理着死亡之事,食鬘鬼从头再来重做饿鬼,当然也是走这条路才更合适。
总不能真的将祂打散,那样的话,何时再能投生寺庙,就不知是要过多久了。
“天逢贪狼”
“一阳星君”
“天内巨门”
“地声星君”
“天冲禄存”
……
泰山府君祭文的反复唱颂,伴随着狩野相奈足不出圈,起伏旋转急缓相间的祭舞,四面都有着或高过低建筑的这片空地上,突然起了风。
因为不想当着别人的面表露自己还有点开锁方面的能力,狩野相奈并没有把那间教室里的纸塑像搬到法阵跟前来,此时察觉到祈愿已经有了回应,狩野相奈借着舞蹈中回手的动作,用藏在身上的刀刃划破了指尖。
向前推手,指尖伤口蔓延而下的血痕划过掌心悬在腕线,最终被地心引力拉扯着滴落在地上。
翻掌向上,尚未止住的血液沿着手指在掌心积累成一个小小的“水洼”。
空地上的风愈发的疾,明明看着几十米以外的树木稳稳当当,自己旁边疾旋的风却拉扯着一旁的草木剧烈的摇晃,两个男孩儿不算短的头发也同样没能幸免,可偏偏正在风眼中的狩野相奈明明一头长发,此时却除了随着她的舞步摇晃外再没有半点狼狈。
趁着祭祀舞蹈再一次需要向前带的时机,狩野相奈这次的“推手”多添了几分力气,将积攒在手上的血液硬生生甩出了一条血线,指尖轻掸,一个圆圆的血珠径直打在窗子玻璃上,为已经有几分急躁的旋风指明了目标。
食鬘鬼依旧老老实实的待在那里,祂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死了吗?应该是知道的吧,虽然目不斜视,但是狩野相奈还是能看见,自己与祂之间还连接着祂探查的手段。
从她绘制祭台的时候祂应该就知道了,但是祂没有离开。
凡尘俗物挡不住无形神异的存在,何况那只是一块透明的玻璃。
“风”带走了食鬘鬼,周遭逐渐平静下来,但狩野相奈还需要将祭舞跳完,求人办事,总不能过河拆桥啊。
等一切结束,狩野相奈躬身捡起了木笔,在祭台上划了几笔像是对号的印痕,又在边角处补了几个小小的圆环,整个祭台就那么一下子消失了。
回过头了,刚要说一声解决完了,一个oK绷差点直接怼到自己脸上来,狩野相奈本能的后仰了一下,看清后才接过,草草的贴在指尖上。
然后有些好笑的接过对面双手递来的钞票,姿态有些过于庄重了,反而让她觉得有些奇怪。
“好了,现在回去你可以睡个好觉了。”感觉自己刚刚被风洗了下脑子,这会儿分外清醒的菊丸英二刚想再问点什么,忽然听见身后响一声微弱但明显的钥匙碰撞声。
“啊恩——部活请假来这里搞了这么一个大场面,看来今天的监控画面又要意外丢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