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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山上的树,都不知道是多少年月之前种的了,即便不像币六一般,因为在曾经的祭祀中蹭到了些许香火,早早的借着庇荫化身成了付丧神,也都是些灵性萌发的“小家伙儿”了。

真要是让币六借着她的火术飞鸟把这一把火烧着了,即便是现世的警察和消防找不到自己头上,自己也是要被牵连着背上大过的。

狩野相奈白了币六一眼,小小的玩意儿,一个老竹竿成精,胆子倒真是不小,还想放火烧山!

币六见状,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是痴心妄想,把手上的竹竿就地一插,叉着腿坐在地上,背驼得像是被扣了口锅,凌乱的头发盖住了他的脸,周身的气息依旧散发着他心底的颓然。

竹竿把头处,那张没有胶水但依旧牢牢贴附在上面的长纸条,缓缓的显露出了寻常人理解不了的勾勾绕绕。

随着纸上“字迹”的完善,狩野相奈脸上神情逐渐古怪起来,瞥了一眼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币六,眼中带着无奈和意味不明的同情。

币六通过纸条说了这里发生的事情,正午时分刚过不久,这里分明是可以说得上一句荒野无人的地界,不知道哪来了几个孩子上山来玩。

嘻嘻哈哈打打闹闹的,原本对于从祭典中演化而生的币六来说,应当是个它顶喜欢的热闹场景,它喜欢看热闹。

可是,小孩子打闹起来,拆点什么东西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偏偏赶上的时候是一日之中对于妖鬼来说,最舒服的几个时间之一的正午时分阳极生阴交界时刚刚过去的时机,币六不方便出来,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老友的故居,在自己眼前彻底没了样子。

狩野相奈有些难言的抿起嘴,对于币六所描述的情况只能表示些许同情,时间,人物,一切都十分巧合的卡的刚刚好,就像是有人青天白日的在它的头上标记了一个大凶仏灭,宛如注定一般。

难得体验到了一次词穷,沉默良久,狩野相奈看着币六一动不动的低迷模样,无声叹息,考虑了一会儿后开口问道:“你要跟我走吗?”

瘫坐在地上的币六听到她的话,只给了一点微末的反应,表现在因为它那几不可察的转头而有着一点动向的几缕头发。

币六微抬着视线,看向自己“久居百年”的树下,最终还是没有开口打破这段沉寂,只是静静地摇了摇头。

站起身子依旧体型低矮的币六一手抄起插在地上的竹竿,端详几眼,垂手放到了身侧。

前行几步,靠近了它这位数百年的老邻居,总是被币六高高举起,象征着与神沟通的御币竿今天被它就那么横握在手上。

“咻~”的一道破空声。

长长的竹竿被币六抡圆了,用尽全力砸在身前那棵怀抱不来的山毛榉树干上。

“啪!啪!啪!”

“……”

一下又一下,像是币六直到此时才终于想起,这座小庙最初的崩坏起因是这棵巨树过度伸展的根系,而现在,它要举行一场迟来的报复。

狩野相奈依然站在稍远的地方,她已然明白了币六选定的前路,静静地站在这里,权当做一场可有可无的送行。

“……咔!……刺啦!”

连续的敲打声中夹杂这愈发密集的细碎短促的脆响,结实韧硬的竹竿也渐渐溃崩出零碎不成型的碎块竹丝。

被打了这么半天,那棵山毛榉身上不到尺宽的许许斑驳碎痕,以及几根伸出地表的气根断茬,无不是在说,币六其实真的就只是在拿手上的竹竿用蛮力在砸,仅此而已。

长长的御币竿被币六打成了一段一段可怜兮兮炸着竹丝的短棍,一截一截的,落在地上就没了踪影,半点没用他身为付丧神的妖力护上几分。

狩野相奈低下头,在她的脚边,一根状似相同的长竹竿,一侧的竿头上,还沾着她贴上去的纸条。

这根是币六的武器。

币六缓了几口气,一屁股坐在了那个现今凌乱的小庙“原址”处,够着左右可触及的几块碎瓦,一块块的摆在自己的腿上和身侧。

它此刻不再看站在一边的人,也不再想身后这棵该有大仇的树,向后倚靠着,全然不顾自己本就凌乱的毛发,在倚靠中被树上那自己刚刚的抽打树立起来的凌乱木刺刮得更加乱糟糟的。

币六一生自化形以来就是仰起头看着天上的妖怪,可是直到这会儿,它才恍然发觉,随着时间的过去,现在的这座山,草树茂盛,树冠相连,清风穿林染上的早就不是香烛尘土,而是裹挟着草木水汽。

自己,早就看不见天了。

币六的身影逐渐散去,在地上留下了一段段炸着竹丝的断裂竹竿,半埋没在被他亲手拢起的碎砖烂瓦之间。

狩野相奈把周围零散的零碎砖石捡了捡,像币六自己做的那样,跟它们堆放在一起。

人面树静悄悄地化身落在地上,转瞬之间已经深入了在腐叶沉积百年中愈发丰足的土壤,用着自己的力量,在那棵老树的长在地下盘根错节的庞大根系之间,那堆碎竹朽瓦之下,拨弄出了一个垂直深度可达丈许长的空洞。

随着人面树的退开,临近地表的那点儿薄薄的土层便连带着上面的东西一起随之塌陷下去,掏空的土壤又被人面树拨弄回原位。

这么一盖上才发现,这两位老朋友留下的痕迹实在不多,垫在底下,多出的浮土甚至还凑不出一个显眼一点儿的小土包来。

不过,凑不出也就算了吧,毕竟,也不会再有人来祭奠它俩了。

当然,也不会再有谁来打扰它们。

来的时候嫌起时间还早,阳光太足,不方便赶时间,这会儿时间晚了,狩野相奈半眯着眼睛看着逐渐西移的太阳,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转身一步步向着山下走去。

林子里总是沁着散不去的水汽,阴沉沉头顶透不进光,憋闷的很,路上走走,就当是透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