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达躲避在墙垛后,脸上大滴大滴的汗珠淌落不停。
就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点。
刚刚巨石落下,其中一颗竟然恰好落在他身旁十步处。
若不是他反应迅速,瞬间奋力躲闪,恐是要被巨石砸起的碎块给击中了。
连固若金汤的城墙都扛不住巨石轰击,更何况是他这个血肉之躯呢!
没看见那些不幸被砸中误伤的官兵是个下场嘛,残肢碎块,东一块,西一块,你一块,我一块,七八个残躯,硬是凑不出一个完整的人样,端的是恐怖至极。
幸得闻达也算是见过大场面,他一把掐在大腿上,强压心中惧意,奋然起身,高声喝道。
“都给打起精神来,兄弟们,我们都是铁铮铮的硬骨头,区区几块破石头,安能吓唬得住好汉!”
“守住大名府!打退梁山贼!建功立业,封妻荫子,要富贵荣华的,就给我挺起来!”
“府尹相公,枢密相公,朝廷天官,亲人百姓,可都在背后看着我们,敢搏命挣富贵的,都给我立起来,不要让梁山贼看笑话了!”
……
随着闻达一番言语鼓舞,在名利的驱使下,官兵又鼓起勇气回归原位,重新把守岗位。
可终究还是有一些军卒被吓了胆气,任凭闻达说的天花乱坠,他们都畏缩不前,甚至有的还想转头逃跑。
见此情形,闻达狠下心肠,直接命令督兵当场斩杀数十人,以稳军心。
进退两难下,数名官兵竟是在这种极大的恐惧压力下疯癫了,乱呼乱跑起来。
“啊啊啊!!!”
“饶命!饶命!饶命!”
“我要回家!我不守了!我不当兵了……”
连逃兵都要斩杀的闻达顿时就怒气冲冲,不用督战兵动手,他当即就抽出宝剑,冲上前去砍杀数名疯癫官兵。
待得吓疯的军卒被清理掉,闻达脸色冷峻道。
“再有扰乱军心者,杀!”
“再有言退不敌者,杀!”
“再有胡言乱语者,杀!”
“再有……”
一连说了数个杀字,再加上闻达杀气凛凛的模样,官兵浮动的心思顿时就被威慑住。
可惜梁山的攻势并未停歇,且也不发兵攻城,就是一直用投石车反复抛投巨石,直打得官兵人心惶惶。
见梁山如此打法,闻达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思索片刻后,他急忙发人唤来有好战之心的副牌军周瑾。
周瑾是索超的嫡传弟子,跟随索超学武有三五年了,虽不及索超本事厉害,但也有六七成本事,性子更是和索超一般,果敢善战,勇猛无前。
大名府军中一直把周瑾认为是第二个索超,故人都唤他作小索超。
待得周瑾到来,闻达毫不遮掩,直言激道。
“周瑾,你可惧怕梁山贼寇乎?”
周瑾听了,勃然大怒道。
“都监问我惧怕梁山贼,何不去问问梁山贼惧怕我否!”
见周瑾还是以往那般愣头青,丝毫没有被梁山军势吓住,闻达顿时心头大喜,夸赞道。
“好,果然不堕你师父威名,真乃我军猛士!”
话音未落,闻达一把拉住周瑾手臂,以示亲近,又郑重其事道。
“梁山狡诈,只以投石车乱我军心,实在卑鄙。”
“我欲主动出击,派一支军马破坏贼寇投石车,此事十分重要,你可担此大任乎?”
周瑾听了,心中虽有一分犹豫,但他还是领命道。
“我既然从军报国,早有效死之心,那梁山前番又害我师父,我日夜欲报此仇。国仇家恨,残我身心久矣。”
“都监信任末将,我愿领兵破敌,坏其投石车,以保大名府安危。”
看周瑾有决死之心,闻达一脸感动道。
“将军志向伟哉!君不负朝廷,朝廷亦不负将军。此去不论成败,我皆为将军向相公请功。”
说罢,事不宜迟,闻达调派两千马军给周瑾完成此事。
待备齐火药猛油等引火之物,周瑾便领着两千军马从小门冲出,绕到侧翼突袭梁山前沿,欲要一举破坏投石车。
却不曾想,官兵的一举一动早被吴用瞧在眼里。
见官兵竟然有胆气敢主动出兵,吴用一展白旗,左右摇动。
早在待命的鲁智深见状,大笑一声,对鲍旭叫道。
“军师有令,官军有一支军马朝投石车去了。都随我来,将这些官兵杂毛鸟通通打死了事,也好舒展一下身子,发发汗。”
闻言,鲍旭一下子就兴奋起来了,将丧门大剑一扛,跟随在鲁智深身边就朝周瑾部开始移动。
周瑾一路疾驰,领军杀到投石车附近时,便见到鲁智深等候在此。
眼看梁山都是步兵护佑在阵地周围,周瑾心中一喜。
须知骑兵打步兵,那就是三指捏田螺——手拿把掐,周瑾有的是办法率领骑兵突破步兵阵营。
到时不止可以破坏投石车,甚至还能有机会将这支步军打残,再建功勋。
周瑾性子火爆冲动,又颇为自信,根本没有想过失败的可能,也因此没有想过为何他能如此轻易领军突袭到梁山阵前。
他现在只一心想着快些破坏梁山投石车,好完成闻达给他的差事。
也不待细看,周瑾便传令大军呈弯月阵,速度袭杀梁山阵地。
弯月阵,顾名思义就好似弯弯的月儿一般,将骑兵左右拉开,直向梁山阵地包围上去。
趁着马快,一旦突进上前,借着马匹奔腾之势,箭雨齐发,足以踏破步军阵地。
周瑾的设想很好,可他面对的是梁山精锐战兵,非是一般军队。
若是周瑾认知中的大宋州兵,亦或是寻常土匪草寇,那确实是步兵难敌骑兵。
但鲁智深麾下的梁山步兵却不可以常理审视,无论是军事能力,还是军事素质,都远超当时军队水平。
面对来势汹汹的骑兵,鲁智深一声令下,阵前瞬间就立起团团盾墙,缝隙处穿出根根锐利长枪。
那长枪居然是钩镰枪样式,枪头处有一锋利延伸,视之十分骇人。
原来徐宁归顺梁山后,得知刘玄有意要和异族作战,为了充备军队,便将钩镰枪破骑兵的方法教授给梁山战兵。
眼下周瑾算是歪打正着,一头撞到枪口上了。